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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有印象起,第一次哭。
哭來了院長媽媽。
後來他的手就開始陸續上藥,注意保暖,注意活血化瘀,小小的他每天按時上藥,就像定點吃飯寫日記一樣,他的手上的凍瘡終於消減。
藥是福..利院隔壁的中醫爺爺給院長媽媽的。
後來他懂了事,就經常去隔壁給中醫爺爺曬藥,老爺子無兒無女,孤零零地一個人住在首都星,平時總是喜歡對著藥材說話,後來他去了,就對著他說話。漸漸地,那份治療凍傷的藥方子就被他也牢記於心。
只可惜在他還沒長成大人的時候,那個老爺爺就離世了。
走得很安詳。
庭院曬著藥材,搖椅上躺著合了眼的老爺爺。
容秋很快從回憶里抽身。
他起身,從抽屜里抽出一頁空白的紙以及一支鋼筆,男人低頭表情溫和,他的手骨輕輕動著,筆尖很快在紙業上留下幾行清俊的字跡。
“好了。”
他遞過去的紙秦牧野沒有立刻接。
在秦牧野看著他手上的鋼筆,容秋甩出了一個漂亮的筆花:“很好用。”
這支筆是秦牧野送給他的,但容秋想用秦牧野送他的這支筆,換回自己送秦牧野的那支筆。
就是那支,福..利院院長和阿姨傾注在他身上的希望與驕..傲的筆。
和他的眼睛一樣,是幽幽的藍。
可他還沒說,秦牧野就陡然起身。
“我進去還有事,我先回去了。”
“行。我送你。”
“不用,我再去和我哥說點事。”
“那你慢走。”
容秋和秦牧野之間的對話突然變得很白,很尷尬。
容欽仰著頭,腦脖子都快坳斷了。
看容秋把秦牧野送出去,再獨自回來,容欽試探性地問:“你和秦牧野和好了?”
“和好?什麼和好?”
容欽本想說是不是在一起談了,可看他們的狀態又像:“就是冰釋前嫌。”
被容欽這麼一提,容秋才發現最近他對秦牧野的態度似乎有所好轉。容秋捂著自己的胸口,很奇怪,剛恢復記憶時,他看到秦牧野痛徹心扉。可現在,痛和恨都消散了許多。他和秦牧野的那段經歷就連同他在福..利院的十幾年,一起被他埋葬。
或許人都是成長的。
有些當時覺得很重要的東西,過了幾年可能就覺得不過如此。
愛是這樣,恨也是這樣,沒有什麼東西會永遠刻骨銘心,所有東西到了後面都會漸漸暗淡下去。
容秋和秦牧野的事,容欽不敢多問。
他現在連自己的情感都沒弄清楚。
他知道旁邊的vip病人就是秦澤西,其實每晚他都能模糊聽到容秋和秦澤西的說話聲,不像之前,他知道容秋受傷還很心疼,現在他只覺得煩躁。
有種擺脫不了命運的宿命感。
他到現在都還沒和任何人提起過車禍的原因。
因為他自己都覺得好笑。
秦澤西還是阻止他繼續招募他的志願軍,甚至願意為此給他手中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他要的不是那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錢他賺得夠多了,他想要的只是在有生之年能找到他的弟弟,或者為他的弟弟報仇。
他不要秦澤西的錢,秦澤西就生氣。
後來沒看見對撞過來的車,避閃不及,這才造成了這場車禍。
這也就罷了,容欽最悔恨的是自己在緊要關頭居然還想著救這個男人。
他簡直昏了頭了,原來那個自私自利的容欽去了哪裡?
居然有朝一日會為了另外一個男人放棄自己的命。
但很快容欽就把這所有的事情拋出腦後。
因為這天中午,他和容秋同時抽了血,送去做親子鑑定。
看著那兩管血被送出去,容欽隨後看容秋就像看珍寶一樣,明明還不知道檢測的結果,容欽就已經提前把人納入自己的勢力範圍。甚至容欽午睡的時候,容秋還聽到容欽念叨了好幾次要重修遺囑。
鑑定要三天才能出結果。
三天後的晚上,剛好是平安夜。
外面的節日氛圍很濃重,平安樹,平安果,甜蜜伴侶穿行在雪道之間,好些情侶手中還捧著花,紅色的玫瑰顏色艷麗,無形將寒潮災害的肅清蕭瑟沖淡了幾分。
在哪兒都一樣。
即便是生存環境遠不如第一軍區的十三軍區,也有追求幸福的人。
等紅燈的容秋笑了笑。
綠燈亮起,容秋繼續開車去家裡拿自己的設計文件,今天趙南辰放假,在醫院替了他半天。容秋現在有空回來拿設計圖,車停在樓下,上樓只花了十分鐘不到的時間。但他再下樓時,車把手插著一小束金黃的玫瑰。
亮閃閃的,在雪地里散發著玫瑰清香。
送錯了麼。
他左顧右盼,周圍卻空無一人,腳印都沒有。
容秋躊躇片刻,還是把花帶入車中。
等他回到醫院時,出門前還喧鬧的vip病房現在分外安靜,容秋第一眼看到的並不是容欽,而是趙南辰。喧鬧的人形大狗狗小心翼翼地縮在一旁的沙發上,懷裡抱著個枕頭,明媚開朗的臉上布滿了陰雲。
見到容秋進來,立刻竄了過來。
趙南辰緊緊地貼在他身邊,咬耳朵道:“不知道容欽哥看了什麼文件,眼睛紅到現在,而且一句話也不說,又是咬牙笑,又是流淚哭,好不正常啊,會不會是容欽哥的公司倒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