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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剪紙已經有五六年了,民間的絕大多數剪紙紋樣都瞭然於胸,可從未見過書上的紋樣。
最開始的幾頁里都是人形紋樣,對他而言不難,沒多久就剪出不少。
再往後的紋樣都很複雜,像是古老部落的圖騰,他剪了大半宿,才剪出一個相對不那麼複雜的。
另一邊口袋露出點毛邊,應向沂掏出來一看,是一打紙人。
正是他昨晚對照書里的人形紋樣剪出來的。
應向沂一邊念叨著「是做夢吧」,一邊去撿書和剪刀。
剛碰到剪子,就有一道白光閃過,將他整個人籠罩起來。
淋淋漓漓的雨停了,雷卻更重,猙獰的雷柱兜頭劈下來,劈在白光之上,發出劇烈的響聲。
下一秒,白光散開,悉數鑽進應向沂身體中。
雨後初霽,天空一碧如洗。
耳邊一陣嗡鳴,應向沂手裡的剪刀「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靈台清明,耳目一新,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一個念頭:築基成功。
…………
應向沂抹了把臉:“還築基,整得跟穿越了一樣,穿越好歹給把劍吧,沒聽說拿著剪子也能修煉,叫剪修嗎?”
地上的剪子閃起金光,仿佛在響應他的話。
應向沂沉默片刻,痛苦地捂住了頭:“不會吧?!”
每個人都幻想過穿越,但當這件事真的發生時,顯然是沒那麼容易接受的。
應向沂蹲得腿都麻了,才勉強接受現實,苦中作樂地安慰自己:“雖然來了這個鬼地方,但以後飛升成仙,一步步走上人生巔峰,妥妥的男主劇本。”
林子綿延百里,有人聲從遠處傳來,其中夾雜著凌厲的破空聲,「唰唰唰」的。
築基之後耳力目力都有所提升,應向沂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隱約見著幾個囫圇的人影。
應向沂遲疑了一下,揣著剪子和書,悄悄向那邊靠近。
樹林裡,三個男子圍在一起,其中一個拿著鞭子,不停地甩下去。
那鞭子不知是什麼材質,黑黢黢的,每每抽下去,都會帶起噼里啪啦的聲音,很微弱。
地上躺著一個小丫頭,被鞭子抽得左右晃動,衣服也破破爛爛。她哀哀地呼著痛,一聲接一聲,咿咿呀呀的,沒發出完整的音節。
應向沂瞳孔一縮,握緊了剪子。
離得不算太近,從男子們的空隙中看過去,小丫頭手臂上一片深紅,隱隱泛著幽暗的光澤。
血是不會發光的。
二十七年的生活閱歷令應向沂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謹慎壓倒了內心的同情,他止住腳步,沒有貿然上前。
“快看,鱗片冒出來了!”
稍矮一點的男人驚呼出聲,蹲下身,抓起小丫頭的手臂,仔細端詳著。
拿著鞭子的男人身形最魁梧,應當是三人之中的首領,他停下手,捋了捋鞭尾:“剛抽了十幾鞭就現形了,還保持著人身,力量這麼弱,應該是半妖。”
另一人插嘴道:“人話都不會說,年紀應該也不大。”
“這種沒斷奶的小妖不好好在妖界躲著,怎麼敢跑來人間的,這不是找死嗎?”
“前些日子不是有大動靜嗎,據說結界鬆動,妖界八成出了什麼岔子,這小妖怕是倒了霉,才被九寶閣逮著了。”
“奇了怪了,就這麼一半妖,九寶閣竟然花那麼錢懸賞。”
妖界和人間一樣,有血統之分,半妖是人與妖生下的,相當於混血種。半妖無法完全繼承父母的血脈,大多力量低微,像眼前這小丫頭,就連控制自己身體形態都做不到。
應向沂怔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繼接受自己穿越到界,並且成了修仙之人後,應向沂的承受能力已經有了質的飛躍,看到這種傳說中才會存在的生物,並沒有蠢兮兮地發出聲音。
男子們被小丫頭身上的變化吸引,停止了鞭打,興致勃勃地猜測起來。
“紅色鱗片,看樣子是鯉魚妖。”
“九寶閣里法陣密布,區區鯉魚妖能從裡面逃出來嗎?”
“你自己瞧瞧,這不是鯉魚鱗是什麼。”
“九寶閣的閣主出身仙州,總不能看走眼吧,這鯉魚妖身上指定其他秘密。”
兩人掐著小丫頭覆滿鱗片的胳膊議論不停,拿著鞭子的男人手一揮:“行了,她有什麼秘密都不是咱們該探究的,剖了妖珠,拿去九寶閣里換賞錢,這才是咱們該做的。”
話音剛落,他便收起鞭子,從懷裡摸出一把短匕首。
匕首半尺長,通體灰白,沒有一點裝飾,刀刃看起來有些鈍,可卻莫名透著寒光,仿佛輕輕劃一下就能剔骨削肉。
男人二十多歲,故意嚇唬小丫頭,拿著匕首在她胳膊上颳了兩下,玩鬧似的剮擦著鱗片,發出刺耳的聲音。
三人大抵是見慣了這陣仗,仍舊笑嘻嘻的,小丫頭嚇得抖若篩糠,緊緊閉著眼睛,縮著脖子偏過頭。
她面朝應向沂的方向,身上滾滿了泥,側臉覆蓋著一簇簇鱗片,昭示著她並不是普通人的事實。
妖在書中的形象大多不是正面的,那一瞬間,應向沂腦海中冒出無數妖挖人心剝人皮的電影畫面,理智告訴他應該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