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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瑾臉色難看。
他和白梨在一起這麼長時間,白梨從未明確表達過對他的喜歡,他只當是夫人害羞,沒想過其中可能另有內情。
自從娘親自殺之後,他表面上消沉,實則暗地裡一直在查探消息,在知道自己是宗主的私生子之後,他也監視過郁劍的生活。
郁劍帶了一條龍回來,偷偷養在山下,他設計潛入,騙取了白梨的信任,這才得知肚兜一事。
一開始是存了利用的心思,但隨著進一步的接觸,他對白梨也產生了愛意。
他的世界裡只有仇恨,白梨的到來給了他新的人生,他幾乎要放棄過去的恨意,和妻兒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了。
可偏偏天不遂人願,郁劍在這時候找上門來,帶走了白梨。
兩人爭吵不休,吵醒了昏睡中的白梨,孕期的她精神不濟,看到火焰搖曳的鑄劍爐時,恍然間好似回到了兒時,嚇得一直哆嗦不停。
郁劍一把抱住白梨,神色癲狂,目光卻溫柔:“阿梨別怕,別怕,我在呢,我會保護你的。”
白梨嘴唇翕動,吐出模糊的字音:“瑾,瑾哥哥……”
周遭的空氣都凝滯了,只有火焰燒灼鐵器,留下細微的噼里啪啦聲。
仿若有什麼東西要燃燒爆炸,一觸即發。
郁劍一把按在她的肚子上,惡狠狠地瞪著她:“你看清楚,我是誰!”
郁瑾再忍耐不住,匆忙衝過去:“阿梨!”
白梨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起來,她一把推開郁劍,抱著自己的肚子,滿臉厭惡:“滾,你離我遠點!”
“當年是我引開別人,是我救了你,你本應該屬於我!”郁劍握著春水劍,劍尖直指郁瑾,目光卻黏在白梨身上,“你怎麼能變心,你怎麼能和他在一起,你不是想勾引我嗎,我讓你勾引,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白梨牙齒打顫:“不,不是的,不是……”
這種狀態的郁劍令人害怕,她下意識護住自己的肚子,不停地往旁邊挪動,想要離他遠一點。
摺扇對上劍鋒,碰撞出金石之聲。
郁瑾臉色鐵青,緊了緊手,虎口有些發麻:“郁劍,上一代的恩怨與我們無關,我與阿梨只想好好過完下半生,你放我們離開吧。”
“憑什麼?!”郁劍擋在白梨身上,“我放你們離開,誰來放過我?郁瑾,你從小就喜歡搶我的東西,搶我的宗門第一,搶我的爹爹,現在還要搶我喜歡的人,你不過是一個私生子,你怎麼敢的啊?你和你娘親一樣,都該死!”
郁瑾冷了臉:“我早已離開鑄劍門,我只有娘親一個親人,阿梨也不是屬於你的,何來搶一說?郁劍,我念你曾經對我的照顧,你不該那樣說我娘親。”
在宗主夫人的施壓下,娘親死後,他一個人過得很慘。郁劍曾幫過他很多,很親近他,他也是真心實意把對方當成兄弟。
只可惜造化弄人,他們最後走到了這一步。
郁瑾握緊了手中的摺扇:“我再說最後一次,放了阿梨。”
郁劍冷笑:“金石玉扇,這就是你成名時鑄造的法器吧,我所攜乃春水之劍,你若想帶走她,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吧。”
郁瑾對上了白梨的目光,那一雙剪水之瞳中淚意盈盈,看得他心碎不已:“阿梨別怕,我會帶你離開這裡的。”
是什麼時候從利用變成了喜歡?
是什麼時候刻意放棄了報仇?
她找不到答案,但摸著鼓起的肚子,感覺到肚皮之下的動靜,好像一切都變得理所應當。
他們之間充滿了陰謀詭計和上一代的恩怨,但她對於郁瑾的愛,和她肚子裡這個孩子一樣,是乾淨的。
白梨抹去眼淚,聲音堅定而鄭重:“郁瑾,我喜歡你,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你一定要帶我離開這裡。”
郁瑾微怔,對她笑了笑:“我知道。”
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相信你的心意。
郁劍氣紅了眼,執劍攻過來,兩人打作一團。
身後的鑄劍爐里火焰愈盛,炸裂的聲音聽得白梨毛骨悚然,她不可控制的想起兒時,想起自己的師父,那個溫柔的女子就死在這種火焰之下。
師父是她唯一的親人,就像是她的娘親一樣,她從記事開始,就是師父帶大的。
她們從妖界輾轉,走過人間,本是恣意之旅,卻被抓到了仙界,迎接一場滅頂之災。
郁劍說她該報恩,說她該喜歡他,可她的心裡充滿了恨意,如何能答應?
如果不是郁劍的娘親,如果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宗主夫人,她和師父又怎會被抓到鑄劍門。
當年鑄劍門宗主繼位,放言要鑄造出神品法器,他的夫人發動了娘家勢力,找到一條流落在外的重傷之龍,將其抓回了鑄劍門。
郁劍於她,是仇敵,他的娘親殺死了她唯一的親人,將她困在鑄劍門,他有什麼資格,對她挾恩圖報?
這些都是郁劍欠她的。
會愛上郁瑾,不僅僅因為這個人冒死偷回了她的肚兜,還因為他們有著共同的遭遇,共同的敵人。
她沒了師父,他也沒了娘親,他們童年的不幸都是拜同樣的人所賜。
獸類會擁抱同類,舔舐傷口,郁瑾就是她的同類,是她唯一願意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