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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亦擰了下眉,礙於一殿在旁,沒有貿然衝到他身邊:“我說了,不是想殺你,只是對你有些好奇。”
六殿微微一笑,蒼白的臉上鬼氣橫生:“想不到以逍遙成道的魔,也會自設藩籬,身不由己。”
非亦瞳孔一縮,摩挲著骨杖的手繃起青筋,猙獰欲怒。
與外界的針鋒相對不同,雷柱之下幾乎稱得上是祥和。
應向沂一眼就認出了宋燕徊,又想到他方才的話,驚詫不已:“想不到,先生原來是神君座下的將軍。”
只是天上天的將軍,怎麼會跑到冥界去,還是個擺渡船夫?
宋燕徊身上靈力暴漲,幻化出巨大的龜殼圖案,托住了雷柱,如同春日生機一般的力量令四周大地上冒出一大片小綠芽。
遲迢得以鬆一口氣,變為人形落在應向沂身邊:“玄武將軍宋燕徊,原來真的是玄武。”
傳聞神君遊歷妖界時救下了一隻小獸,帶在身邊悉心照顧,後來此人領長風軍,破萬里浪,如同一道無法破開的盾牌,守護在神君身邊,獲封神界玄武將軍。
世人只道玄武殼乃世間至堅之物,將軍宋燕徊是當時第一盾,故得此名號。
但他們不知道,此名號還有一層更簡單的意思,將軍宋燕徊原形便是四族之一——玄武。
四族之間有著獨特的感應,青龍玄武一經聚首,即使遲迢並非青龍,龍族的血脈不會作假,兩人頓時認出了彼此的身份。
“原來不僅是我玄武留人,青龍一族也有倖存者,只可惜不是青龍,只可惜湊不齊四族,湊不齊……世間真正的堅不可摧。”
雷柱猛地下壓,擊碎了玄武護盾,這份力量終究不是一個人能擋住的。
磅礴的力量如山呼海嘯,呼擁而來,好似摧枯拉朽,將地面上的草芽都削成了粉末。
宋燕徊摔在地上,直接被逼出了原形。
遲迢將應向沂護在懷裡,寸寸白鱗上滲出血跡,被護住的應向沂亦是渾身浴血。
就在這份力量要將他們碾碎的時候,遲迢手上的儲物鐲突然碎裂,一隻斑斕大虎從中跳了出來,長嘯出聲。
白虎族被封印千年的後裔,本該胎死腹中的幼崽,在此刻怒向天吼。
遲迢化成白龍,他的力量被消耗大半,白龍只有正常十分之一的體型,盤在應向沂身上,和他差不多體量。
宋燕徊眸中含著淚,似是哀傷又是愧疚:“白虎族未亡,這小傢伙竟然真的活下來了……”
白龍渾身是血,幾乎變成了赤龍,唯獨一雙角晶亮,剔透如琉璃。
遲迢蹭了蹭應向沂的肩膀,氣息微弱卻堅定:“我們不會死。”
應向沂攬住他的鱗尾,突然想到在渡微州和條條渡天劫的時候,他們從來都是一起的,沒有拋棄過對方。
“對,我們不會死。”他偏頭在白龍身上吻了一下,“我還未給你三媒六聘,迎你過門,怎麼可以死?”
到這時候了,遲迢還不忘反駁:“聘禮都收了,明明該你嫁給我才是。”
宋燕徊看著他們兩個,恍惚之間竟有種錯覺,好似現在還是千百年前。
他眸底一片愧疚,喃喃道:“像,真的太像了。”
這重天劫雷是針對應向沂而來的,他與劫雷之間不死不休,有一方先被消滅,這場殺劫才會結束。
虎崽身上的法術漸漸消失,露出原本的白色毛皮,它力量太弱,無法抵抗太久,很快就嗷嗚一聲,被拍在了地上。
玄武護住白虎,宋燕徊看著無法動彈的小虎崽,突然有個疑問:護住它,是不是就算還了白虎族的債?
應向沂眸泛金光,蓄力在掌心,一掌推出,和雷柱碰撞在一起。
一時間狂風呼嘯,哀歌不止,衣袍被吹得獵獵作響,頃刻間又碎成破布。
儲物戒中嗡鳴不止,應向沂似有所覺,拿出其中的法器剪子。
他沒有注意到,兩顆珠子也從儲物戒中滑了出來。
一經見光,法器剪子上便泛出青光,光暈分成了兩部分,一道籠罩在幾人身邊,一道直衝遲迢眉心而去。
寸寸銳光從白龍身上炸開,隨著青光的滲入,他的鱗片也在慢慢變青。
龍族之中,以青為尊。
龍族子嗣繁衍困難,比之其他三族,他們的族人要少上三分之一,但即便如此,青龍也一直是四族之首。
世人都道青龍是龍族中力量最強大的,卻不知這句話本來就是錯的,並且青龍所指的,也不是青龍一族。
正確的表述應當是,龍族世世代代最強的存在,便是青龍。
因為龍族有與其他三族不同的擇王方式。
宋燕徊呼吸一窒,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這是,化青……”
龍族每一代最強的存在,無論血脈,只要能走到巔峰之境,便可化青。
所謂青龍,代表的不是血脈,而是一種榮耀。
宋燕徊內心震盪不已,久違的激動起來。
他在冥府待了千百年,本以為一切罪孽和熱忱都被黃泉冰封了,不曾想,這一腔血還能熱起來。
化青意味著,這條白龍得到了龍族的承認,他會成為四族新的首領。
宋燕徊搖搖頭,暗自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