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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歡喜棺(九)
應向沂興致沖沖地去找客棧掌柜, 詢問買奶的相關事宜。
遲迢盤在他手腕上,思考「爸爸」是什麼意思,他對人間了解不多, 難道這是什麼新的愛稱?
他暗暗記下來,準備找時間讓人去查查。
客棧掌柜給他指了條路,隔壁開飯館的是夫婦一個是羊妖,一個是牛妖, 他們肯定有奶。
應向沂被這個通俗的形容震到了,連連道謝,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小蛇:“妖界還挺好玩的, 和我想像中不一樣。”
遲迢想問你想的是什麼樣子,苦於幼年期無法開口。
許是心有靈犀, 應向沂接著說了下去:“我以為的妖界沒有這麼和平,妖是邪惡的存在, 他們危害人類, 是大反派。”
遲迢蔫蔫地垂下腦袋,尾巴也不動了。
他雖然聽不懂應向沂的一些措辭, 但能拼湊出話里的意思,無外乎妖是壞的。
人間與仙界交好, 凡人嚮往成仙,對妖界的看法基本都是這樣的。
遲迢做了這麼多年的妖尊,早已經看慣了這一切, 本以為自己早就不在乎了, 但聽到應向沂也這麼認為的時候, 還是很難過。
他橫行霸道, 也存過想改變世人的想法, 自上任以來就單挑仙界高手。
誰知非但沒為他的臣民贏來尊重, 反而使得世人畏懼,以訛傳訛,將他們更加妖魔化。
妖族也曾與人族和諧共處,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千百年前那場災厄,毀掉了象徵著祥瑞的神獸威名,無數供奉的廟宇被搗毀,四大神獸成了人人喊打的凶獸,被天道覆滅。
他是龍族最後一脈,純種白龍的後裔,雖比不得青龍的血統,但也是萬妖敬仰的存在。
只可惜為了保護自己,保護妖族不被各界的人圍攻,他連自己的血脈都要隱藏。
一想起這些事,遲迢就生出無盡的悲哀。
他活了太久,責任心被消磨得差不多了,最難過的還是小娘子對妖的態度。
這是他剛剛發現,唯一喜歡的人,如何能不在意?
應向沂沒發現他的心情,扯了扯嘴角,略有諷意:“以前總看一些故事裡描寫妖族天性善良,人類利慾薰心,我以為那只是故事,沒想到卻是事實。”
嫁衣鬼一事給了他很大打擊,他看不慣九寶閣的肆意妄為,也不能接受探靈司的袖手旁觀,甚至於仙界的插手,他都覺得噁心。
“是我想錯了,善惡從來都不是根據陣營種族劃分的。”應向沂摸了摸小蛇,話鋒一轉,“小傢伙,你是妖嗎?”
遲迢還在傷心,沒搭理他。
應向沂也不介意,笑笑:“我很喜歡妖界,咱們以後一起在這裡生活,好不好?”
遲迢:“!”
蔫頭耷腦的小蛇一下子就支棱起來了,晶瑩的眼珠子亮亮的,像盛滿了星星。
應向沂笑開了:“能聽懂我說話?那看來是妖了。別晃尾巴了,我知道你願意,乖乖的,爸爸去給你買奶喝。”
失落一掃而空,遲迢恢復牛逼轟轟。
他偷偷打量應向沂,越看越覺得自家小娘子合心意,試問有哪個人敢大搖大擺跑到妖界,還敢闖進結界,把妖尊偷回家。
得意一秒,兩秒……猛龍陷入沉思。
他似乎忽略了什麼事。
應向沂來到飯莊,說明來意後,小二人都傻了:“買,買奶?!”
“有什麼問題嗎?”應向沂笑意溫和,“我聽說你們這家店的掌柜是牛妖和羊妖,所以想買他們的奶。”
小二:“……”
小二跑進後堂,應向沂戳了戳小蛇:“我剛才會不會太冒犯了,老闆不會把我們打出去吧?”
直接說買人家的奶,總覺得有些猥瑣變態。
遲迢努力偏頭,躲開他的手指,用軟乎乎的小牙包啃了啃他的手腕。
放心,有本尊在,誰也不敢欺負你!
“這是多久沒吃飯了,餓成這樣。”應向沂心疼得不行,把手指伸到小蛇嘴邊,“先啃著玩吧。”
遲迢:“……”
放肆,你把本尊當什麼?!
見小傢伙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他,應向沂福至心靈:“咬吧,爸爸不怕疼。”
騙子。
當初咬你脖子的時候,也不知道誰疼得嗷嗷直叫。
遲迢哼哼唧唧,張開嘴含住了他的指尖,用軟嫩的牙齒磨著,試圖留下一個印子。
幼小的龍崽牙齒並不鋒利,磨了半天,都沒咬紅。
應向沂按了按它的牙包:“好了,不玩了,爸爸的手太硬了,再咬把你的牙都磨壞了。”
他剪紙多年,指腹上有繭子,不適合用來磨牙。
遲迢面無表情,恨不得立馬變回原形,張開嘴給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看看,自己的牙有多麼鋒利。
小二把掌柜叫了出來,一男一女氣勢洶洶。
他們開了幾十年飯莊,挑剔的客人數不勝數,但從未見過這種找茬的方式。
應向沂先發制人,搶在他們開口前拿出一袋銀子:“我來買奶,餵我家崽崽。”
這是他這半月擺攤賺來的所有錢,苦什麼都不能苦孩子,應向沂從小在孤兒院吃不飽穿不暖,不想讓自家小蛇也跟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