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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二胡君對沙礫視若己命,對方的修為他又感應不到,萬一真打起來,他可能會被二胡君打死。
可換一種假設,倘若沙礫並不珍貴呢?畢竟他看沙礫除了有微弱的靈氣外平平無奇。
他又想起自己最開始對小老鼠所說:秘境中最珍貴之物。
沙礫只有對於秘境才珍貴,又或者可以認為,對秘境的主人才最珍貴。
第34章 小曜回歸第三十四日
弟子們在荒沙尋寶時也都曾遇過二胡君。
二胡君一身白衣, 髮根開始泛白了,他宛如失了魂的傀儡麻木地在沙地翻找著。
一些小弟子見狀以為二胡君是在找什麼好東西,他們跟著二胡君躍躍欲試, 直到同伴扯住他們,小心努了努嘴對向二胡君的背影。
能入秘境的弟子都非蠢笨之人,他們一下子意識到自己看不透二胡君的修為,眾人提高警惕。只見二胡君將手伸入沙中撥動著沙子,翻了半晌又收回手,白淨的纖指一直未戴手衣。
眾人眉心一跳, 意識到此人不凡, 於是止住步子看著二胡君走遠。
虞承洲也見到了二胡君,同伴欲說什麼被虞承洲拉住, 他拉著同伴走遠又小心打量著周圍,壓低聲音道:「你沒有聽說過他嗎?」
「啊?」同伴摸了摸腦袋,一臉茫然。
虞承洲微嘆, 他半跪下來小心翼翼挖出冥沙里的靈草,道:「秘境只不過是西境的一個幻影,他亦是幻影。他的真身怕是此時也還在西境拉曲尋沙。」
一說到拉曲尋沙,同伴腦海閃過一道靈光,他不可思議地抬起頭:「他就是撿了幾千年那位?可、可這只是金丹秘境, 他在二十七境赫赫有名,修為怕是都有渡劫了吧?」
同伴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怪不得你昨日說此境誰也解不了, 若是能解,世間也要變一變了。」
二胡君從黑夜尋到了白日,他走了數十里路, 一整晚只尋到了一粒沙。
他面無波瀾地將沙收好, 這不算快也不算慢, 有時他翻了數月,才翻到兩三粒沙。
來往的弟子有人因為畏懼繞過了他,有人因為他撿沙也生了好奇,待看過沙礫發現一文不值後也失了興致。
他身後多了腳步聲,似乎有沙礫被翻過,昨日與他有一面之緣的青年跑到他面前好奇地看著他,青年舉起雙手其掌心放著一金盒。
胥朝起真誠道:「我看你一直在尋沙,自己也在沙里翻了翻,可惜後來不怎麼翻得到了,只找到了三粒。」
二胡君抬眸看了他一眼,許是許久未說話,他低眉取走金盒,喉嚨仿佛鑽了沙般啞聲道:「多謝。」
他將沙礫倒出,金盒還給了胥朝起,之後又邁著沉重的步子茫然尋找。
然而胥朝起並未離開,他就這樣跟在二胡君身邊,小老鼠們也跑了出來在沙子裡左翻翻右翻翻。
胥朝起蹲下來將手指伸入沙中,刺骨的寒冷順著他的手指滲透了魂魄,胥朝起打了個寒顫僵在原地回不過神。
小老鼠們見狀,急忙跑了過來合力把他的手指拔出,一個個哈了哈氣。
胥朝起拾起腰將手掌放在肚子上暖了暖,他依舊跟在二胡君身後。
他看著二胡君一天彎腰無數次,手在涼沙中撥來撥去。二胡君也不是不怕冷,其指尖早就凍成青紫,險些連琴弓都抓不住。
他一日也試著撥兩三次沙,直到最後他冷得嘴唇都白了。
他跟了二胡君兩日,小老鼠也幫他尋了幾粒沙,他將沙全送給了二胡君。
第二日的夜晚,胥朝起搭好了帳篷,二胡君也取出了二胡開始調弦。
二胡君的頭上多了幾縷銀髮,他突然對胥朝起道:「它們並不值錢,何必把心思放在它們上?」
胥朝起從帳篷里爬出來,他仰著腦袋,雙目澄澈:「財寶也只是對它們看重的人值錢,這些沙礫對旁人或許不值錢,但對你卻是最珍貴之物。」
二胡君低眸,擺好了二胡,開始拉動琴弓。
曲聲流淌到方圓十里的每一個角落,它聲音時而高昂,時而低沉,像是一條小河緩緩在沙漠上流過,月光混著樂曲讓人心情平靜。二胡拉了一夜的曲子,不知是為何人所奏。
胥朝起聽著曲子身體仿佛沒有那麼冷了,他鑽入被子裡拱了拱,呼吸聲逐漸平緩。
沙漠中難得有顆枯樹,最後一片枯葉伴隨著樂曲搖搖晃晃墜下,直到葉尖觸及到沙地時忽然停止。
琴弓停了,風也停了,二胡君的銀髮隨著風飄到空中久未落下。
墨尾道袍撫過冰涼的沙礫,寂靜的沙漠裡響起了腳步聲。
手背將帳篷掀開,溫朝夕半蹲下靜靜地打量著帳中人。
胥朝起睡得正熟,他好像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於是翻了個身,朝著熱源靠近。
胥朝起迷迷糊糊地溫朝夕湊來,溫熱的面龐貼住了繁厚的衣衫,他仰了仰腦袋,睡得愈發安心了。
溫朝夕凝視了小曜許久,這才斂眸小心將小曜的手掌拾起。
原本白淨的手掌此時已被凍得青紫,溫朝夕沉默片刻最終伸出一雙大手將小曜的手指包在掌中。
胥朝起原本像是躺在冰川里,忽然一道炙熱驅走了冰寒,緊接著魂魄好像都燃了起來,全是暖洋洋的。
他「嗚咽」了聲,努力往溫暖處鑽了鑽。
溫朝夕將胥朝起的手掌暖回來後,又將中指與食指合併,在他手上畫了一道驅寒的符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