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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許多人的眼神都變了,麻木的眼神中帶著猶豫掙扎,他們對望著。
白衣男子喉嚨干出了血,他沒有再與此人爭論,而是轉過身,眼底深處同樣多了一抹掙扎。
眾人坐在原地,眼中的光越來越暗。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三聲巨響,似乎是水炸開了!
眾人抬起頭,一族人慌張地跑來:「族長!族長!神靈降怒,神碑竟從水中飛出來了!」
眾人頓時坐起,眼神驚慌,莫不是神靈怪他們今夜沒有供奉水?
他們急忙跑了過去,只見三塊一丈高的細石碑整齊擺放在荒土上。石碑原本是偏水藍色,哪知它一挨上土,石碑頓時發紅了起來,到最後紅色越來越深,甚至轉為了深黑色。
「遭了!」白衣男子大驚失色:「快將水潭中的水舀出來澆在上面,神靈怕是怒了!」
眾人聞言慌忙去澆水,有幾人舀水時故意弄大動作,水花撿起落入口中,干啞的喉嚨總算得到了潤濕。
水被潑在了石碑上,然而石碑像是怒了,一滴水也不能收。甚至有些水粘在了盆里,倒也倒不出去。
白衣男子跪下來連忙做法,祈求神靈原諒。
可就在這時大風颳起,吹走了乾熱,這是縛惡鎮數年才有的涼爽。
眾人怔了怔,仰起頭,巨大的雷霆震裂夜空,發出「轟隆隆」的聲響。
雷霆響了數道,不少族人從屋中走了出來,向天上看去。
層層烏雲飛奔而來,在天空越積越厚,黑壓壓一片甚是駭人。
雨水像是等不及了,「唰」地一聲齊齊落下,大雨浸濕了土壤,也將站在外面的所有人都淋濕了。
大笑聲忽然響起,有人癲狂跪在地上,他們張了張口,接著雨水,身體任憑雨水打濕,清澈的水流滑入他們喉嚨里,他們狼吞虎咽。
這一刻,沒有人捨得進去,視野都被雨水沖花了。
今夜他們硬生生喝水喝到飽,全身用水洗了一遍。
不少人搬出家中大缸,拿出所有的鍋碗瓢盆到院子裡接水。
族人們來到禁地,掀開了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蓋,讓雨水衝進水庫。
人們從絕望到興奮,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暈厥了過去。
白衣祭司站在雨中,雨水落在他的睫毛,恍惚間周圍變得模糊,似乎有一道白光站在他身旁。
他眼皮一跳,餘光向身旁打量,心臟開始跳動起來。
隱約間白光似乎開口了。
「為何不離開這裡,去往有水之地?」
白衣祭司身形晃了晃,他在雨水中站了半晌,吞了吞雨水,思量片刻才呆呆道。
「外面有歹人,他們為此地設下大陣……不讓我們離開。」
「嗯?」白光中的胥朝起皺眉。
白衣祭司轉了轉頭,看向周圍,低聲道:「兩百年前我們這裡有雨,只是歹人為奪我族中至寶,將我們封住,又放了數十隻旱魃。旱魃做法,天不降雨。」
雨水穿過白光,胥朝起微思:「那三個碑呢?」
祭司愣了愣:「天神所說,可是我族神碑?」
「天神……神碑?」胥朝起低頭輕念,「天神」顯然是此地之人對他的尊稱,那三個碑又為何叫神碑?
祭司將他領去禁地,禁地有一層威壓,胥朝起一到此地微微皺眉,這裡的氣氛有些壓抑。
他四處打量,總算是看到了那三個碑,碑底還刻著他師兄的印章。
他剛走到碑前,就看到了遠處的水池,人愣了愣,道:「這些年來,你們一直把碑放在水裡?」
祭司拱手彎腰行禮:「神靈所賜,不敢怠慢。」
胥朝起:……
可是這不是神碑,這是布雨碑,放入土中可感受天氣雨水變化。之所以一地放三個碑,還各放得很遠,是因為萬一有一個碑淹了,其它兩碑也能感應雨水。
胥朝起望著三個布雨碑垂眸微嘆,此地乾旱兩百年,他亦是不知該說什麼。
他抬頭望向碑頂,像是想起了什麼。
師兄當年未必沒考慮過此事,每個碑上都留了一縷法術,即便碑被淹了,也能查清究竟有沒有降雨,除非……被壓制。
胥朝起忽然轉過頭:「你剛才所說,這是禁地?」
祭司再次躬身:「正是,當年歹人封印我族,我等怕神碑被毀,特意將神碑挪于禁地命人看管。」
「禁地是……」
「禁縛一上古惡神。惡神乃世間貪慾邪氣所化,百神布下大陣鎮壓,我族便是千萬陣法中的一個。」
胥朝起若有所思,他伸手抓到了一縷邪陰之氣,此氣與師兄房中的邪氣一樣。
他終於知道了布雨圖為何是那般所顯。
原本三碑靠靈力感知下雨,結果被此地之人弄巧成拙,送往禁地,壓住了靈氣。
三碑只能根據體表來感應下雨,卻不想此地人將三碑放入水中,這下布雨圖再也無法知此地有旱魃之事。反而因為水淹了三碑,布雨圖上此地成了一片海。
胥朝起與祭司在禁地漫步,他對祭司道:「修行者將三碑賜予此地,是為了讓它代修行者看此地降雨。你們卻在族人都快渴死之時還要供奉它,它整日好吃好喝,以為此地是一片昇平,又怎會知你們疾苦?」
「修行者?」祭司疑惑,躬身問道:「在下分明記得長輩說過,數千年前大旱百年,大澇百年,民不聊生,是神靈帶著三碑立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