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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代弟子伏玄道拜見師祖。」
他的視野漸漸向下,離地面越來越近。殿門卻在漸漸拔高,整座大殿如望不到頂的山巒。
冷氣在周圍遊蕩,伏玄道覺得喘息有些困難,似乎靈氣被人抽走。
他向前望了一眼殿門,眼前逐漸發黑,他好像看到了一參天巨物。
時間仿佛不存在世上,或許是一瞬,或許是百年,他終於聽到了聲音。
「進來。」
伏玄道閉上眼,心跳漸漸平息,他推門走進。
殿內偏暗又空曠,他一步一步,極為守禮。
等走到珠簾前的蒲團時,他先是行禮,然後跪坐拱手。
「弟子十年未來拜見,不知師祖安好?」
「尚好。」聲音沒有起伏,也聽不出年齡。但在他開口時,伏玄道卻感受到了滄海桑田,大道萬千,似乎有一縷光從他眼中直入心中。
「弟子受教了。」伏玄道再次俯身。
珠簾後傳出沏茶聲,水霧裊裊,茶香四溢。伏玄道一聞味道,便知這是絕世好茶。即便是他這等修為,喝一口也能升一個境界。
簾後人沏了一杯,又沏了一杯,連沏五杯才停下,茶香味鋪滿整個殿內。
伏玄道神態卻斂了斂,萬年了,一般都是由師祖身邊的小道童沏茶,師祖很少動手,可如今……
師祖身邊一般也就一兩人,如今師祖身旁未有道童,想必整座仙宮也只剩下路上所遇的紅衣小道童一人了。
現在本是該沏茶的時候,唯一小道童卻出去玩了。
伏玄道有些無奈。
想到來此正事,伏玄道低頭恭敬道:「師祖,再過一年,便是二十七境弟子大比。承洲是我宗少宗,他才能不淺,應會為我宗爭光。」
「善。」
伏玄道頷首,指腹磨拭腿下蒲團,思量片刻,微微抬頭道:「五日前,東中下境境主感知師祖降臨,甚為惶恐,特趕來映天宗求弟子代為詢問。若非師祖,恕他冒犯。若為師祖,東中下境境主願傾盡所有為師祖解憂。」
簾後人沏茶的手微頓又恢復正常,他語氣很平靜。
「我尋回了我丟失已久的至寶。」
伏玄道停住,指尖微顫。
縱使是滿仙宮珍寶師祖也是當雜草看,若說至寶,這該是怎樣一件震天撼地的巨寶?
他正想試探著詢問,卻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腳步聲由遠及近,尚未求見便闖入殿中。
來人未穿鞋,濕潤的腳掌踩上乾淨的暗色石板留下腳印。他褲腿濕噠噠,淌了一地水。
他看到伏玄道,驚奇道:「仙人竟也在這兒?」
伏玄道抬頭,各色花汁仍在青年臉上,他費力抱著一條活蹦亂跳的魚。
魚兒費力掙扎,熟悉的鱗片讓伏玄道一眼便認出這魚有的血脈。
他嘴唇喃喃,餘光掃向珠簾,心中一緊,涼氣「噌噌」往腦子裡鑽。
他有些虛脫,青年卻抱魚直接闖入珠簾。
「今日吃魚可好?」
伏玄道:……
他唇色發白看向簾後,他看到了師祖的身影。
只見那向來不苟言笑的人此時竟挽起袖子拎起了青年手中的魚。
他端詳著魚,看了片刻,開口道:「魚老了,此魚一老便刺多。」
青年蔫了。
伏玄道:……
青年無精打採取回魚道:「我今天本來想露一手,沒想到……」
簾後人笑了,他抬手摘去青年頭頂的落葉,又摸著青年的腦袋。
青年看有人在,他低頭端起桌上的茶杯來掩飾自己的臉紅。
若是旁人聽到師兄笑,肯定以為是安慰。只是他知道,師兄是在真笑他。原因無他,無非是他剛才說「自己要露一手」
他不過是不會做飯,從小到大沒做成過一次,每頓飯都是師兄做而已,有什麼好笑的?!
今日玩得有些野,胥朝起早就渴了。看到桌上倒好的茶,他端起一飲而盡。這是這茶杯略小,他一口氣喝了四杯半才夠。
伏玄道不笨,這恰到好處的五杯茶、師祖對青年的寵溺足以看出青年的身份並沒有他想得那麼簡單。
只是……
伏玄道有些暈,萬年了,莫說師祖對人如此之好,即便是一句話,師祖也不願多說。
這眼前一切怎就不真實?
許是他入了魔,此時還未走出幻境。
就在他渾渾噩噩,站立不穩時,師祖終於分出心神,對他說了真相。
「他是我師弟。」
師弟?是何人?
師祖乃一代弟子,師兄弟皆是萬年前之人。除了一人赫赫有名……
伏玄道瞳孔驟縮,手掌攥了攥。他站起身行禮,聲音喑啞,恭敬地問:「可是胥師祖?」
那人姓胥,世間只有少數人知道,他便是其中一人。
青年聞言轉頭隔著珠簾看他,眼神帶著驚訝,「你怎知我姓胥?誒,我竟成師祖了?」
對方仍是青年神態,好似這萬年光陰從未流走一樣。但伏玄道知道,傳說中的胥師祖已死萬年了。
他知這其中藏著玄機,在與二位說過話後,得到師祖應允,他便離去了。
伏玄道走出主殿,殿外天色漸暗,他耳畔迴響著師祖所說的「至寶」二字。
至寶是什麼已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