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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布雨圖中出來,師兄卻摸著他的頭,輕聲道:「天地生靈自有定數,這是他們與他人的劫數,我等本就與他們不識。若是我們以上蒼之眼強行入世去幫他們,看似救濟,實則是對世間最大的不公。」
胥朝起若有所思,只得將此事放下。
至於縛惡一族所守之陣,他人不說,又不為禍人間,何必將他人扒開,探個究竟?
溫朝夕後來將布雨圖每一寸探尋了一遍,也發現兩三個漏子,幾息間將其擺平。
胥朝起自那次入圖發現了趣味,於是又纏著師兄讓他入圖。
溫朝夕為胥朝起倒了一杯茶,斂眸,一時間並未答應。
晚上,胥朝起仍躺在師兄房中睡覺,然而今晚他卻用被子蒙住頭,沒讓師兄親,也沒鑽入師兄懷裡了。
溫朝夕胸前空蕩蕩的,少了一團熱,他搖頭無奈輕嘆,眼底笑意未消,無論如何他都捨不得去怪師弟。
第二日胥朝起醒來,師兄捻去了他三根發,又變出了幾隻小紙人去外面挖了三捧土,同時接了一杯天水澆入香爐燒了半日,最後將一團泥混在一起。
泥巴越捏越小了,變得清透泛白,最後只有藥丸那麼大。
胥朝起盯著小泥丸,師兄盯著他。
他一頭墨發,師兄也為小泥丸捏了一頭墨發。最後他的眼睛、脖子、身體都被一一被師兄捏了出來。
小泥人與他很是相似,只是師兄不想世上再有一個他,於是在小泥人的頭頂點了一顆紅痣。
與紅痣一樣的泥被師兄按進了胥朝起的指尖,同時小泥人也被按進了布雨圖里。
胥朝起腦海中多了一絲聯繫,一瞬間他想從世間哪一根布雨碑中走出來,就可以從哪一根布雨碑中走出來。
胥朝起滿是歡喜,趴過去親了親師兄。師兄坐著未動,寵辱不驚,任由他親。
胥朝起每日最多只讓自己在布雨圖中逛小半個時辰。
二十七境各處,一眉心點著紅痣的俊朗青年時常出現,他總是只待一會兒,片刻後,人們再也找不到他了。
中午,陽光將瀑布照成赤金色,胥朝起趴在布雨圖上小酣。
灼熱感觸碰著他的指尖,胥朝起迷迷糊糊醒來,卻發現布雨圖上縛惡鎮一陣赤黑一陣青藍。
青藍是不缺水,赤黑是天氣炎熱。
胥朝起盯著那處,片刻後,布雨圖發出白光。
烈日炎炎照在水珠上,此時的禁地已沒有當初那麼乾旱。
胥朝起剛一走進,祭司便手捧一本書與族人一同跪在地上,齊喊道:「願以族中聖物換神靈庇護!」
祭司不知胥朝起是對方所說的修道之人還是天上的神靈,只能以「神靈」敬稱對方。
胥朝起愣了愣,盯著那本古籍,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抉擇。
傍晚,胥朝起回去了。
溫朝夕聽著「百神譜」三字,斂眸,捻起茶杯輕抿:「若是想換便換吧。」
胥朝起有些疑惑道:「……不是不能入世?」
「是交換,不算插手。」
胥朝起懂了。
後來他們換給縛惡族一件天階法器、三件地階法器、五枚地品靈丹、十枚玄品靈丹、白枚黃品靈丹,又給縛惡鎮設上五個護鎮大陣。
縛惡族憑藉法器趕走了歹人,為防止後面有人對他們繼續行兇,於是又將縛惡鎮劃到了映天宗名下兩百年。
縛惡鎮得到這一切大喜,尤其是聽說大能來自映天宗後,更是喜從天降,率領族人對神碑拜了又拜。
他們還想用族人活祭神碑,胥朝起聽到後突起惡寒,於是提筆在神碑上寫下兩句話。
[活祭一人,縛惡族大災三年。凡參與祭者,生百疾,死後受盡苦刑,百鬼啃食,不入輪迴,直至魂魄磨干消散。]
縛惡族人被嚇得一晚上沒睡好,自此再無活祭念頭。
胥朝起除了能讓縛惡族大災,其餘他只是空口胡說而已。
寫完這幾字後他突然明白了,為何師兄說不得輕易入世。
因為他也是凡人,有情緒,他很容易憑一時喜惡便斷人生死。今日覺得他人憐,明日又覺得他人恨,只是人又怎會純善或者純惡?
他沒有這個能力,不敢亂判。
胥朝起與縛惡族交換百神譜那日,不忘記與對方在條約中加上一條。
若縛惡族今後為非作歹,映天宗會將其逐出。
此事告一段落,胥朝起寫完符法與陣法書後便開始看起了傳說中的百神譜。
百神譜被放置人間數萬年,上面附著的靈氣早已被消耗得一乾二淨,如今紙張灰舊,上面鋪著土。
胥朝起在外面將土吹乾,這才將百神譜拿入屋子裡。
百神譜上印著灰色紋路,像是一隻古獸。他知封皮上寫著「百神譜」三字,可惜這三字越看越怪,怎麼都不認識。
他輕輕掀開第一頁,又脆又硬的紙張發出「嘩啦啦」的聲響,裡面又灰又暗,一股霉味迎面撲來,字跡已經看不清了。
百神譜里全都是字,並沒有畫,他也一字都看不懂。
索性胥朝起中午無事,他便取出了一張白紙開始照抄「百神譜」。有些字糊得不行,他也是照貓畫虎才將其寫好。
整整一個下午,他抄了有小半本,手都給抄酸了。
只不過好處就是,這些字他越抄越熟。抄到後面,他只是看一眼便能輕鬆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