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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頹廢笑了聲,是他的錯,他當初若是多關愛惡神一些,也不會到如今這般地步。
他望著外面的血跡,低下雙眸,輕聲道:「事已至此,我們誰都無法放下,不如賭一場?若是你贏了,我卸下天道之位,遁入虛空。若是你輸了,留在地界三萬年不得攻打天界,無論是你還是地界生靈,也不得與他界有任何聯繫。」
胥朝起嗤笑,他掰弄著手指,仔細一想。
他的修為就到這兒了,再怎麼也不可能精進,始終與天道持平,如此也是他唯一能拉天道下位的法子。
至於輸了?他也不怕,不就是三萬年不出地界,他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還懼怕這些?
他仰起頭,眼中終於露出了一抹興致:「說說看?」
天道緩緩道:「中界修真一事極為艱巨,能飛升者萬眾無一。我們的賭約便是你下界轉世,封住法力,以凡人之姿若能
再次飛升,便是你贏。」
胥朝起挑眉,笑了:「簡直痴人說夢,我若真束上修為,怕是被你們趁機抹殺於世,何況……」
天道替他說完:「何況你的法力無人能束得住。」
天道搖了搖頭:「這便是第二個條件,你下去只是輕微封住法力,若遇到天界之神作祟,便可掙脫封印,除去作祟之神。
只是……」
天道壓低了聲音,他眼神鋒利抬起頭:「你若在中界濫用不屬於那個修為的法力,濫用你生死之術,這賭約你就輸了。」
胥朝起撇頭舔了舔牙槽,朝天地交界處望去,修為極高的他似是看到了什麼,眼中多了幾分清醒。
他轉過頭笑道:「既然下界當凡人,我也會忘掉自己是神,就像惡神與我無關。」
說罷他踢開凳子走了出去,留下天道欲言又止。
他一出去,所有神都知道他與天界有一場賭約。
善神的眼神閃爍,忙問天道賭約內容。
然而這一次天道卻將整個中界遮住,非但擋住了善神們的窺探,甚至還阻攔了他們下界。
善神們不可思議,天道卻冷漠道:「賭約在中界,任何神靈不可下界,違者天雷誅魂!」
善神們心頭一震,明白天道這是在偏心了。
他們慌忙躬身行禮,言道不會。
胥朝起也因此墮入了輪迴,之後便是他降生在凡世,兩歲被帶回宗門,認識了溫朝夕。
他雙眼清亮懵懂,被溫朝夕牽著手逛遍了仙山。
他忘記了前世,卻在今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疼愛。
他為一隻受傷的小鳥包好了腿,會被溫朝夕獎勵地摸摸頭,說他很乖很善良。
鳳眼裡面黑眸湛澈,他明明是一個小童,心臟不由跟著顫了顫,雙眼泛紅了。
他又嘗試救了更多的生靈,每救一次溫朝夕就誇他一次,甚至還會在集市上給他買糖葫蘆吃。
他啃著糖葫蘆咬了一顆,又遞給了溫朝夕,溫朝夕捏了捏他的臉,接走了他咬了一半的糖葫蘆,又買了一串新的給他。
胥朝起歡喜地抱住師兄的腰追了一路,等他醒來時自己卻睡在師兄懷裡,師兄抱著他正在上山。
他有時躺在床上困惑地問:「我若是做了好事沒有人看見怎麼辦?」
溫朝夕低聲道:「師兄會看見。」
師兄吃魚蝦比較少,卻在認識他後每天都會在碗裡打上一半的魚蝦回來剝給他吃。
他做了兩三年的好孩子,溫朝夕對他更加疼愛,可是他卻有些畏懼,他怕哪天自己不好了,溫朝夕就不喜歡他了。
於是他明明可以寫完課業,卻裝作自己懶散不想寫,纏著讓溫朝夕幫他。
他的睜著鳳眼緊張地打量溫朝夕,溫朝夕起初不願,可他只要一哭,溫朝夕就立馬妥協了。
他埋進溫朝夕懷裡抹眼淚,心裡卻甜絲絲的。
原來他不是個好孩子,溫朝夕也會喜歡他。
可是他清楚,溫朝夕喜歡好孩子,於是他會努力去做。
後來他畫符,不知怎麼著內心浮現了一個符文,似乎可以逆轉生死?
於是他悄悄畫好,直到有一日他看見了一隻奄奄一息的小鹿,他試探著將符紙貼上,一股無法駕馭的力量涌了出來,無盡生機從符紙溢出,天雷滾滾,威力是他從未見過的恐怖。
胥朝起心裡一慌,這時溫朝夕過來,一把將符紙扯走,撕成碎片。
生機停下,天雷散去。
溫朝夕眼露慍色,
給小鹿餵完丹藥,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
胥朝起心裡慌了,這還是師兄頭一次這般冷落他。
他連忙追去,房門卻被緊閉,溫朝夕不願見他。
他眼眶微紅,趴在門口小心翼翼道:「師兄我錯了,我再也不用那符紙了。」
房門緊鎖,無人吭聲。
胥朝起在門口靠了許久,咬著唇任由淚水滾下,哭睡了過去。
等他醒來時,他被緊緊抱在懷裡,師兄靠在他的耳邊聲音極沉:「今後切莫用此符。」
他的腦袋在師兄衣服里拱了拱,嗚咽點頭。
「即便師兄死了你也別用。」
胥朝起一怔,說不出話來。
溫朝夕:「答應師兄。」
胥朝起咬住嘴唇,師兄若是出事,他一定會用。
可他為了安撫師兄,還是順從道:「今後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