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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瞥了眼石桌,伸手拂過,裂紋消失,仿佛一切沒有發生過。
溫朝夕笑了聲,合上了雙眸。
第14章 小曜回歸第十四日
暗堂內,燭光因流風而明滅,牆上的兩個人影也在搖晃。
「一比結束後,便讓他們進入西境提供的秘境,倒也極好。」伏玄道手指敲擊桌面,輕輕笑道。
西境境主笑容也真切了幾分:「那也得多謝伏長宗了。」
一黑影從門外走進,先是彎腰拱手,見長宗與他人說話,便安安靜靜站在黑暗處等著長宗。
西境境主也不是沒眼色之人,他向後瞥了眼,笑著起身推開椅子:「我也不叨擾了。」
說著,他拱手,伏玄道也抬手相送。
西境境主餘光打量了玄衣男子一眼,走出了暗堂。
門被關上,暗堂也沒了流風,燭火不再搖曳。
伏玄道轉身走到牆角的柜子處,玄衣男子上前對著長宗的背影行禮。
「長宗,弟子已將靈石給那書生寄去了。」
伏玄道「嗯」了聲,揮了揮手,弟子點頭,轉身退出暗堂。
暗堂僅剩只有伏玄道一人,空氣靜悄悄地,還有些冰冷。
他盯著一個小抽屜,俯身,手指帶有停頓與微不可見的顫意將抽屜拉開,裡面躺著一張靈紙。
伏玄道彎腰,雙手將靈紙請出。他俯視著靈紙,一步一頓,半天才走到椅子前。
他將靈紙放在桌上,坐躺下來,仰望著黑漆漆的屋頂。
幾日前的一個夜裡,一張靈紙帶著上面那位旨意降臨。他慌張用雙手將靈紙接住,本以為是什麼顛覆二十七境的大事,結果一看,卻讓他當場迷茫。
其上竟是讓他給一個話本中加上一對角色,且這對角色也是平平無奇,除了他們是一對男子,他也看不出有何不同。
伏玄道靠在椅背上,看著手中靈紙化作一團靈氣飄到空中,仿佛從未存在一樣。
*
傍晚,胥朝起趴在魚缸前陪著小魚,小魚興奮地用魚尾碰著胥朝起的手指,一邊好奇地仰頭眨了眨魚眼。
今日主人怎陪它這麼久?
胥朝起看似樂得開懷,但在他彎著的眼眸深處,笑容卻有些勉強。
他好像在故意拖著時間,仿佛停下來就會去面臨一些事物。
他今日玩得比以往久得多,甚至腰都有些疼了。
隨著他快蹲不住,胥朝起停止了與小魚嬉戲,他下意識扭過頭看向師兄的屋子,以往他身體不舒服就可以去找師兄。
胥朝起的眼中多了光亮,可當他意識到他們現在的狀態後,光亮又漸漸熄滅了。
他看起來有些無措,但還是轉過身朝著自己的屋子走去。
他與師兄這般疏遠也已經好幾日了,一開始他晚上捧著話本還能熬得晚些。可漸漸地,他睡得越來越早。直到今日,他看著窗外月色,這是師兄叮囑他睡覺的時辰。
他望著月光,過了會兒,他把話本放到了外面,將被子卷過頭睡去了。
第二日,他起得早,走到鏡子前,他遲疑地拿起木梳,一愣一愣為自己梳發。
胥朝起一連梳了幾天頭髮,已經熟練多了。玉冠也很輕易戴上,還顯得很端正。可他無論看哪兒,都覺得不順眼,總比不上師兄為他梳的頭。
中午,他吃完飯,獨自一人在整座仙山上游轉。以往他覺得甚是喜愛且美好的景色如今看到卻有些荒涼和落寞。
胥朝起覺得有些茫然,他本可以出去找他人一同遊玩,但外界的一切又好像對他失去了吸引力。甚至他潛意識覺得,他要是尋到了外界的快樂,可能會失去自己最珍貴的東西。
遊逛了許久,他乏了,也累了。這次他吃晚飯時比以往慢了許多。
他頭埋在碗裡,半天也不抬,餘光卻一直盯著對面的白色身影。
夜裡,他躺在床上,拋去話本,呆愣愣地縮著腦袋。
天有些冷了,他將被子裹得更嚴實,空氣中只有被涼風帶進來的草木香,他嗅了嗅鼻子,鼻子有些酸了。
他好久沒有聞到濃郁的檀香味了。
他貼著枕頭,絲綢般墨發蓋在臉上,隨著夜已深,他的呼吸也不知道何時變得均勻。
透著涼風的窗戶被無聲關上,隱約可以看見白底墨尾的衣影佇立許久,又漸漸走遠。
胥朝起做了個夢,夢裡的他脫離了師兄的照顧變得獨立。他不再像以往那麼無憂,他開始思慮自己的將來。
他的天賦本就不錯,沒有師兄照顧吃了幾次虧,他也就學會了堅持和努力。
他開始日復一日修煉畫符排陣,終於在數年之後,他成了和師兄一樣的一方大能,坐擁萬千弟子。
只是那個時候,他已經不像現在的自己了。
他變得深謀遠慮,也學會了虛偽與隱忍。他背後背著千萬弟子與宗門,每一步步步為營,與世間所有人隔了一面牆……包括他的師兄。
他與師兄平起平坐,雖有同門師兄弟情誼,但往來更多的是利益,他們之間也夾雜著算計。
到最後他越爬越高,甚至成了二十七境之首。
夢中的他在高高的宮殿裡一呆就是數千年,宮殿陰冷又孤寂,總是昏黑無光。
他常一個人走在石路上,從天亮走到天黑,穿過空蕩無人的宮殿,甚至每走一步就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