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賤人!朕若不醒,她是不是就被你害死在冷宮裡了?!
承德帝不知道生了什麼力氣,猛地攥住了蕭如碧的手腕,他死死地攥著,想罵她苛責她,可他說不出來話。
四周皆靜,至高無上帝王休息的地方,沒有人敢在這裡大聲呼吸說話,只有清淺日光從窗欞格子裡漏進來,泛停在金樽之上。
這樣靜的時刻,倒顯得承德帝流著口水嗬嗬著,有些可憐。
蕭如碧手腕被攥的生疼,可卻沒一點的反抗,她不眠不休地伺候了承德帝十幾日,太睏乏了,也沒力氣掙脫一個男人的禁錮了。她只是眼中興趣漸濃,看著承德帝這樣,像是看到了什麼稀奇玩意。
所幸承德帝不過片刻就泄了力氣,他手臂滑下去,重新狼狽地跌回床上,想去喊人讓蕭如碧滾,但沒人應她。
「陛下莫急,」蕭如碧朝他笑了笑,「臣妾並沒有多為難貴妃,貴妃在冷宮一切安好,不信陛下好了去看,還是好好的一個貴妃娘娘。」
她雙手捏著裙邊晃了晃,裙擺攪碎了一地日光,蕭如碧的聲音有些無奈:「陛下別不信我,我活不了多長時間了,這次說不定就是永別,也沒欺君的必要了。」
承德帝聽著她說這話,慢慢地平靜了下來,他看著蕭如碧,像是在看很多年都沒見過的一個故人。
這麼看著她,承德帝看清了她蒼白的臉色,和眼角的皺紋。
「陛下昏迷不醒的這些日子,臣妾日日夜夜伺候您,不敢有絲毫放鬆,是想給陛下討個賞,」蕭如碧低垂了頭,輕輕巧巧地朝他行了個禮,「臣妾舔居皇后之位多年,德不配位,未行過一點皇后之責,實在羞愧。而周貴妃與陛下伉儷情深,令人羨艷,她性子大度,生了太子,又是陛下身邊老人,身份乾淨,由她來坐這個皇后之位,比我要好很多。」
承德帝坐在床上,用探究的眼光去看她,他什麼都沒說,可蕭如碧還是看清楚了他眼中的話。
她笑了笑,目光很乾淨,像是十五歲的神色:「陛下不用懷疑我,我時日無多,太醫說我心中鬱結,恐怕挺不到明年三月份了,剛剛所說實屬肺腑之言。」
承德帝又開始嗬嗬了起來。
「上次陛下與我好好說話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下次恐怕就是陰陽相隔了,」蕭如碧看著他,「陛下,我若死,是善終。」
望你不是。
——
承德帝醒了的消息讓臨近年關的朝廷安下了心,儘管他不能說話不能下床,但北有突厥,大齊實在不能在這時候沒了皇帝。承德帝活著,就有一口氣頂著。
在承德帝醒來的第二天,能捉筆寫字的他趴在床上寫了一道聖旨,廢了蕭如碧的皇后之位,降為安妃,抬了冷宮中的周貴妃為皇后。
顏懷隱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彼時他正在看顏岫青寄來的家書,聞言放下了信,只說了兩個字:「成了。」
因是臨近年關,禮部擬了摺子,說皇后的繼後大典在年後舉行最好,承德帝批了這個摺子,但卻又命眾人現在就尊周貴妃為皇后娘娘。
一時間隨著周皇后之名坐實,齊瓚真正成為了嫡太子,加上劉卿雲的支持,一時在朝中風頭無二,能與之抗衡的只有江斂,但江斂的人似乎是怕了,每每有意避之。
城中百姓似乎也聞道了朝廷中鶴唳的風聲,隨著大年三十越來越近,反而沒有小年時熱鬧。
趕在大年三十的前五天,顏懷隱等來了霍雲平的消息。
「流匪已經絞殺完畢,□□也造出來了一批,」霍雲平揉了揉臉,接過來了連輕遞給他的熱茶,也不怕燙,猛灌了一大口,「這帝都就是和西北舊部不一樣,好買東西。」
不像他們在西北舊部造個□□,都要偷偷摸摸東拼西湊的。
「鶴羽軍都出城去了嗎?」顏懷隱又伸手給他倒了一杯茶。
「回稟主子,」霍雲平臉色正經了起來,他行了一禮,「鶴羽軍共兩千三百一十二名,敬候主子差遣。」
顏懷隱攏著雙手,半晌悠悠地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他們在這裡聊著,外面兀地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霍雲平回頭,就見江斂跨著長腿進了屋子。
他臉色罕見的有些凝重,顏懷隱見了朝霍雲平揮了揮手,霍雲平頓悟,低頭退了出去。
「怎麼了?」顏懷隱問江斂。
江斂在他身前蹲下,握著顏懷隱的手,仰起頭去看他:「有個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了朝華城。」
他這句話說完,顏懷隱像是猜到了什麼似的,他道:「說來聽聽。」
「說是舊東儲未死,」江斂輕聲道,「就在皇帝身邊。」
這股風颳的突然,突然之間朝華城就連三歲小兒都知道了這事,江斂去查,一時查不到從什麼地方散發出去的。
可儘管沒有證據,但是誰他們已經心知肚明,顏懷隱輕聲道:「是劉卿雲。」
江斂也輕聲應和:「是劉卿雲。」
「再等一等,」顏懷隱靜了片刻後笑了,他沒有身份暴露的害怕,而低頭去看江斂,「讓他傳。」
江斂看著他眼中的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伸手將顏懷隱額前的碎發撥開,低聲道:「我陪著你。」
顏懷隱蹭了蹭他的掌心:「萬事俱備。」
江斂輕聲道:「只差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