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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懷隱慢慢直起了身子看向他。
南陽侯對身側的朱梁道:「元結,你去隔壁雅間將九千歲請來,就說本侯請他有事。」
朱翰林身為大齊臣子,剛剛聽了那一番奪他鳥位的豪言壯志,嚇的眼珠子都不敢動了,此時聽見能出去,連忙點頭稱是,迫不及待奔向了九千歲的懷抱。
南陽侯這才樂呵呵地轉向顏懷隱:「顏大人稍等,九千歲馬上就到。」
顏懷隱脊背慢慢貼上椅背,廣袖下的指尖輕輕點了點,彎出了一點笑:「侯爺旁枝末節的本事倒鑽研的極深。」
孟靜懸進了南陽候的雅間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兩相對峙的畫面。
南陽侯一臉笑意的坐在主位,而旁邊那個西北來的顏先生,眼睫深深垂下,讓人瞧不見神色。
見南陽侯抬頭,錦衣的小公子率先笑道:「侯爺好雅興,此番去叫我和掌印來,是不是知道最後一道生淹水木瓜被您點走了,特意去叫我們來嘗嘗?」
南陽侯大笑道:「非也非也,一道水木瓜怎麼配叫動九千歲?」
看著斂眉的顏懷隱,南陽侯一字一句道:「賢侄不知,西北來的顏大人對九千歲仰慕不已,這不,今日九千歲正巧也在花萼樓,本侯便想著做東,讓顏大人對九千歲一訴仰慕之情。」
他說完這一大通,沒有看到江斂的身影,遂問道:「九千歲呢?」
孟靜懸從聽到這話的那一瞬,就心知今日這南陽侯的面子恐怕是非拂不可了。可他更不敢忤逆江斂的交代,於是只能用最溫和的語氣道:「侯爺這就不巧了,掌印說有什麼事侯爺自去尋他即可,他不想來。」
氣氛霎時間陷入了沉默。
南陽侯沒想到江斂會這麼說,竟是連這點面子都不願意給他,再也忍不住,臉色頓時拉了下去。
就在氣氛僵硬的時候,顏懷隱處發生了點動靜。
孟靜懸敏銳的察覺到,他看向這個顏先生,心想著他說了話後自己要怎麼接話將這個台階下去。
卻見那顏懷隱轉頭,語氣誠懇地問南陽侯:「侯爺,這花萼樓里的碗,可以帶走麼?」
不等南陽侯回答,他便自顧自地道:「侯爺那麼有錢,就當請下官了罷。」
孟靜懸:「......」
有病吧這人。
顏懷隱拿寶貝似的,小心翼翼地捧著眼前的冰雪涼水起了身,似乎一點沒感受到此時氣氛尷尬,好聲好氣地道:「侯爺,小孟公子,你們繼續聊,鄙人先走了。」
他慢慢轉身往雅間外走去,正正好與趕回來的朱梁碰了個面,朱梁看他捧著的琉璃碗,驚訝道:「你不是吃不了涼的嗎?」
怎麼現在還揣碗走了?!
顏懷隱溫聲道:「我若不吃,不就是浪費了。」
朱梁恍然大悟:「對對對,確實是容易浪費的,想當年我在北地......」
南陽侯憤怒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孽障!還不快滾回來!」
顏懷隱看上去是個有病的,他這蠢侄子竟也被傳染了!
朱梁頓時蔫了吧唧地住了嘴,低眉順眼地滾了進去。
顏懷隱施施然地從雅間裡走了出來,他捧著自己的小琉璃碗,穿過走廊,要往盡頭的樓梯處走去,卻在經過一個雅間處時停住了腳步。
是一個僻靜的雅間,門都是漆黑色的,如今正微微裂開了一條縫,足以讓顏懷隱窺見些許裡面的景色。
銀魚白衣裳的男人坐在雅間的主位上,正正好能從縫隙里窺見。
他斂著眉,正聽著身旁褐衣的小太監交代著什麼,這樣的角度顯得他眉尤其鋒利,襯著比旁人都深邃一些的五官,像把半掩在鞘里的劍。
顏懷隱投以目光的下一瞬,他就感覺到了,霎時間抬眸望了過來。
一個太監長這麼好看幹什麼,不像是奴顏婢膝的奴才,倒有股殺盡帝都溫軟的決絕。
顏懷隱見他看過來,這麼想著,對上沒有什麼神情的江斂笑了笑。
江斂一抬眸,就看到了顏懷隱對著他笑。
他唇上潤了點水色,給他渡了一層柔和氣,可江斂只一眼,就看出了南陽候剛剛讓人過來請他過去的一通話不過是胡扯。
哪有表面這麼可欺。
有陣風吹了進來,捲起雅間外青年的廣袖,掠過他停駐在青綠小勺的指尖,像拂過春柳上的一簇雪。
顏懷隱露出點笑意,像兩人是許多年未見而今重逢般的老友那樣,他微微垂首:「九千歲,回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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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顏懷隱一走了之後,那廂南陽侯送走了孟靜懸,雅間門關上,整個雅間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朱梁此時也知道自家姑父在九千歲那裡吃了閉門羹,正是怒火中燒的時候。
雖然他這姑父生氣如吃飯,但此時眼見著他頭上的火都能在屋子裡盤旋三圈了,朱梁一低頭,老老實實當起了鵪鶉。
南陽侯將他一切的小動作看在了眼中,沒有如往常那樣罵他,反而是深深嘆了一口氣。
人就是這樣,朱梁沒有聽見罵聲,反倒是被這聲嘆息嘆的心中泛起一股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