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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懷隱頷首:「要一小壇。」
他坐下等著, 沒有一會兒,李雄就拿來了酒。顏懷隱不讓他在旁邊候著, 李雄就蹲在不遠方, 不時偷偷瞧一下他背影, 心裡咂摸著:要不是說這漂亮的人不一樣, 喝酒都賞心悅目的。
顏懷隱沒用碗,酒不是多好的酒,卻也不難喝,不過是有一些嗆人,他就著罈子喝了一口,任由嗆辣的酒漫在喉舌間。
朝華城不出五里,就在不遠處,顏懷隱抬眸靜靜看著它的方向。
他在心中盤算著進城後去南陽侯府的路,卻兀地聽到了身後傳來的馬蹄聲。
顏懷隱本不在乎,連看都沒看,任馬蹄聲響著,他伸手在桌角劃路線,卻猛地聽見了一道聲音。
那聲音他聽了無數次,如今聽起來恍若幻覺,顏懷隱睜大了眼,他想回頭去看,卻一時連動都動不了,呆呆地愣在了那裡。
而李雄看著從馬上下來的男人,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膽戰心驚地招呼道:「客官......」
江斂從能看見開始眼睛就黏在了顏懷隱背影上,此時聽到李雄的招呼才看了他一眼,他伸手放到了桌子上兩個金葉子:「夠把這裡包了嗎?我包一上午,不用你伺候,你出去就行,也別讓其他人進來。」
李雄目瞪口呆地看著金葉子,別說一上午了,十上午都夠了,他結結巴巴地道:「客觀,我這裡還有客人......」
他是指顏懷隱,江斂道:「那是我妻。」
他不想和他多說:「沒事就出去吧。」
李雄攥著金葉子,愣愣地退了出去。
等四下無人了,江斂看著顏懷隱的背影,走到了他身邊。
顏懷隱還是一動不動,江斂就在顏懷隱跟前單膝跪下,去看他摟著酒罈的酒。
「喝酒怎麼不叫人溫一溫?」江斂低聲問道,他伸手去碰顏懷隱的手,果真是冰涼的,「穿這麼少,喝冷酒胃容易難受。」
可那手還沒被他攥在掌心裡,就抽了出去。
顏懷隱指尖死死抵著酒罈子,他不去看江斂,想了想,背對著江斂轉了過去,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江斂伸手去扶他的背,他掌心下,柔軟春衫里的人細細顫著,但到底沒躲開。
江斂這才敢轉到顏懷隱對面。
他沒站起來,就這麼蹲著一步步蹭過去,他腿又長人也大,這麼一點點蹭過去顯得有些滑稽,像只往顏懷隱身邊湊的大狗。
顏懷隱看他這麼一點點出現在他視線里,一直到自己視線最中間。
江斂與他面對面,他單膝跪著,稍稍比顏懷隱低些,微微抬眼去看他,又一次試探地去碰顏懷隱的手,低聲道:「酒罈子涼,你要生氣掐我的手出氣,我手熱。」
他手覆在顏懷隱手背上,指尖正好搭在腕骨上,能將顏懷隱的整隻手蓋在掌心裡。
顏懷隱當沒聽見他的話,還要抽手出來,江斂這次沒放過他,帶點強勢的意味,將他的手攥到了掌心裡。
顏懷隱不說話,江斂就抬眸去看他,他看他緊緊抿著的唇,也看到了他眸中瑩潤的光。
怎麼瘦了這麼多,江斂看的心驚。
他看著那封信只覺得心如刀割,什麼都不顧地縱馬追了上來,好在他們去朝華城只有這一條路,能讓他在這裡看見顏懷隱。
江斂一路上都在想見到他該說什麼,可如今見了顏懷隱這個模樣,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是他該死,硬拖著他嘗了情愛,用心計一步步讓顏懷隱習慣他再依賴他,卻又丟下他不管。
江斂摩挲著他的手腕,想要去道歉,就聽見顏懷隱問他了一句話。
那句話太輕,顏懷隱說的又快,江斂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問的是什麼。
他再也忍不住,伸手去撫顏懷隱的臉頰。
顏懷隱臉頰貼著他掌心,沒見他回答,又問了一句:「有受傷嗎?」
「江斂,」他閉了閉眼,微微垂下頭,很輕很輕地問,「有受傷嗎?」
江斂在悶熱地窖里躲了五天五夜,傷口潰爛時鑽心的疼,都沒有如此時難受。
「受傷了,」江斂啞聲道,「想著要回來見你,就挺了過來。」
他拇指在顏懷隱眼尾摁了摁:「怎麼瘦的這麼厲害?」
江斂來的路上沒來得及換衣裳,胳膊肩頸處的傷口一看就能看見,顏懷隱聽他這麼說,就放下酒罈,低下頭去看他的傷口。
他輕輕摁了摁,沒見滲出血來,見傷口已經開始癒合,這才收回了手。
看完這些,顏懷隱微微彎腰,雙臂繞到他寬挺肩頸後,緊緊地,緊緊地摟住了他。
江斂接住了他,任他的發潑墨似的撒了自己一身,他聽見顏懷隱在他耳邊輕聲道:「抱了。」
「等我回來,那時想抱抱你。」
江斂放在他脊背上的手有些抖,顏懷隱貼在他脖頸間,微微側頭去,咬了咬江斂的下頜。
是他。
他的唇從江斂下頜移到了他唇上,微微磨了磨,下一瞬,人就被扣著後頸,奪走了主動權。
江斂一路奔波,身上全是風塵,男人的汗混著血的味道密密攏住顏懷隱,將他牢牢困在熱意騰騰的胸膛間。
可顏懷隱是乾淨的。
他被清晨浸泡了這麼長時間,乾淨清澈地像未化完的露珠,溫涼柔軟的唇被江斂含著,放在唇舌間連帶著整個人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