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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陳英便能不隱姓埋名,再不用擔驚受怕,可以坦坦蕩蕩活在這個世上了。
這是明烈皇后做的最後一件事。
——
顏岫青是一個半月後趕回來的。
她走的時候只帶了張東風一個人,回來的時候身邊多了一個人。
那是個姑娘,眉眼間有些嫵媚,偏生被風霜刀劍的冷冽氣質沖淡了些柔弱,大方地朝顏懷隱介紹自己:「許姣。」
顏懷隱點了點頭,接住了朝自己撲來的顏岫青。
擁抱一觸即分,顏岫青卻一霎那感覺出他比自己走的時候瘦了許多。
「先回去吧,」顏懷隱摸了摸她的頭,見她平平安安的,有些高興,彎了彎眼,「有你喜歡吃的。」
顏岫青乖乖跟在他身後,許姣與她肩並著肩,低聲道:「我沒見過比你哥更好看的男人了。」
她生長在邊關,對太子不太子的沒什麼感受,就是覺得顏懷隱好看。
說完這句話,她想了想,又接了一句:「就是太瘦了。」
蕭如碧的死好像並沒有影響到顏懷隱什麼,眾人打量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依舊能看到一個冷靜可靠的他。
這樣的他令人信服,能鎮人心。
顏懷隱笑意盈盈和顏岫青以及許姣用了飯。
他得知許姣就是在北疆組建女子軍,與突厥人對抗的領頭人。
許姣只提了一嘴,顏懷隱也就沒有細問,只是命人好好招待這位女將軍。
他所有的笑意在席間用盡,在晚上上了床後,顏懷隱疲憊地靠在江斂懷裡,什麼話都不想說。
江斂沉默著,手從他耳邊頸邊划過,最後落在他手腕上,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丈量著,又比前幾天瘦了些。
他這些天抱著顏懷隱,卻總睡不踏實,半夜驚醒,江斂下意識地去貼顏懷隱的臉頰。
顏懷隱呼吸輕,有時江斂第一下聽不到他的呼吸聲,只覺得心臟都停了一瞬,只有感受到人在他懷裡安安穩穩地睡著,才會稍稍放下心來。
顏懷隱覺輕,卻在他懷裡能睡安穩些,睡熟後被他擺弄也不醒,似乎是知道江斂的不安,往往這個時候,他會將下頜放在他頸邊,很輕地蹭一蹭。
他喜歡這樣,這是他們在無數次擁抱時培養出來的習慣,江斂被他蹭時,像被貓拂過,他不喜歡貓,卻偏愛顏懷隱這樣的柔軟。
枕邊人的意義,大抵就是如此。
手從他手腕上鬆開,江斂又去攬他的腰,量了量後,心中生出寒意。
好不容易,費心費力養出了點肉,在得知蕭如碧的消息後,就這麼沉默地全流走了。
從看著顏晚晴死,到看著蕭如碧死,顏懷隱不說,但江斂知道這是他的心結。
他總留不住他想留住的人。
「今天晚上只夾了七筷子菜,喝了半碗湯,」江斂揉了揉他臉頰,「吃飽了嗎?」
顏懷隱在他懷裡抬眼去看他:「嫌我硌人?」
江斂親了親他鬢邊:「愛你黏人。」
顏懷隱沒有接話,江斂就握著他手指玩。兩人就這麼不說話,卻不顯尷尬。
不知道過了多久,顏懷隱埋在他懷裡將要睡著時,聽見他說:「我在江南買了間宅子。」
顏懷隱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江南養人,」江斂摩挲著他臉頰,「事情辦完了,我們去江南住一段時間,我聽說有個醫術了得的大夫住在江南,他不願出江南,我們就去江南找他看看。」
顏懷隱沒有說話。
「你這身子難治回來我也要給治回來,」江斂揉了揉他的發,「多難都要試試,阿顏,這事你撒嬌討饒都沒用,我不可能縱著你這麼糟蹋自己,你這是往我心上劃刀子。」
江斂很高,顏懷隱腳踩了踩,踩到了他小腿。他低低嗯了一聲,半晌悠悠地道:「在江南長住也可以。」
江斂猛地低頭去看他。
「我對那東西沒什麼執念,」顏懷隱有些困了,他聲音柔軟,「如果能穩定下來,南陽侯和劉卿雲都已經除掉,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江斂的手摸的他泛癢,顏懷隱蹭了蹭:「該教的,我都已經教給了岫青。」
江斂攔著他肩膀的手緊了緊。
「我們兩個又不會有孩子,加上岫青本就有野心,」顏懷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能困住她的藩籬只剩下女子之身,可若她本就優秀又懂帝王之術,女子之身的禁錮一旦衝破,她將是一位了不得的帝王。」
「這是她的機會,盛世不會有的機會。」
江斂沉默良久,兀地笑了,他去揉顏懷隱,將他揉亂在懷裡,沒說其他,卻是問道:「你給我生一個?」
顏懷隱被他揉的沒辦法,配合著他的玩笑話,含糊應道:「嗯,好,我給你生一個。」
「今晚不生,」顏懷隱拍了拍他的頭,阻止了他的躍躍欲試,「過段時間再生哈。」
江斂的手臂就越過他,去拿床頭放著的箭燭芯的小剪子,顏懷隱窩在他懷裡,感覺到自己一縷發被江斂挑了起來。
江斂剪了那一縷發,又剪了自己一縷頭髮,顏懷隱靜靜地看著,看他修長手指將兩縷發編成了一縷。
渾然一體。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江斂將這發壓在了枕下,去親顏懷隱,他的唇從眼尾磨到薄薄的眼皮,聲音消散在親吻中,「阿顏,去江南,健康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