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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侯府沒了,其他貴勛不成氣候,朝中唯有他一根肱骨,若想掌權,不出十年,就又是一個南陽侯府。
好一個左相。
「如果不出意外,拿捏了左相後,」掌心中暖意足了,顏懷隱將手從江斂掌心中抽了出來,長睫下的眸子堆了點笑意,「他就該對你動手了。」
「清臣對宦奸,」顏懷隱悠悠道,「九千歲,勝算不大啊。」
江斂聽到這話後,將湯婆子放到床頭邊的案几上,手順著顏懷隱的耳尖一路往下去,卻是問道:「見到顧還山了?」
「嗯......」顏懷隱這麼答著,突然頓了頓。他想明白什麼似的,鼻尖動了動,問道,「噫,怎麼一股子醋味?」
「你知道顧還山對你的情意?」江斂聽見他的調笑,伸手扣開他的手指,兩人十指交纏,被他慢慢攥緊。
「他一見到我就臉紅,哪裡不知道,」顏懷隱被他纏的有些熱,歪著頭想躲一躲,「但情愛最虛假,我不太信這些。」
只有江斂是個意外罷了。
他一轉頭,脖頸就全露在了江斂眼前,他今日將發都束起來了,乾淨瑩白的頸子被燈光渡上了一層柔和的光,瞧著盈盈潤潤的,像汪玉。
江斂舌尖抵了抵齒,咬了上去:「嗯,我吃醋了。」
軟簾放下,顏懷隱手臂攀著江斂寬挺的背,刺激太盛又沒力氣,在他懷裡顫的厲害。
——
「青雲,你與我好好說說,」劉卿雲看了眼站在下面的丫鬟,溫聲問道,「昨夜挾持你的那人,約莫著能有多高,可以回想起來嗎?」
青雲站在那裡,垂著頭細細道:「回老爺,那人個子是高的,奴婢才到他肩膀處。他人清瘦,手指細長,卻也是男人的手,聲音聽著估計是個年輕的。」
管家站在旁邊,聽她這麼說,焦急道:「你...你這說的和剛才沒什麼區別嘛!」
「莫嚇她 ,」劉卿雲放下了手中的信,聲音溫和,「她一個姑娘家,那種情況,能回憶起這麼多,已然是了不起的了。」
他這麼說著,青雲在下面哽咽了一聲,雙眼霎時間蓄滿了淚。
她是公子的暖床丫鬟,公子十二年前離開朝華城時,沒有告訴任何人,那時老爺還只是一個抄書的小官,人微言輕,就這麼尋了幾年後,漸漸放棄。
公子在離開後的第四年回來了,匆匆進府給老爺磕了個頭便又走了,第二日就傳來了他死了的消息。
他死前青雲沒有動離開的心思,死後更是死了心,並非是情意深,只是沒去處。
老爺心善,待她很好。念在往日稀薄的情分上,只讓她守著公子的空房,平日裡打掃打掃罷了,哪裡會想到遇見昨晚的事。
如今被說出委屈,青雲更是忍不住,當場落下來淚。
「下去吧,」劉卿雲見她流淚,一聲嘆息,「從今往後你也別守在林兒屋中了,城外翠微山道觀的主持師太與我是舊相識,你若願意,過兩日上山,今後跟了她罷。」
他話說完,青雲頓了頓,頓時淚如雨下,連忙跪下磕頭,哽咽道:「回老爺,奴婢願意,願意的......」
「我願意不願意有什麼用?我自然是願意你守在門前,可還不是要看屋裡那個。」許志屋檐下縮著腦袋,抬頭去看坐在不遠處樹枝上的連輕,驚嘆道,「你不冷啊?」
他們來到這裡已經三天了,三天裡只要連輕一靠近房間,陳英就又哭又鬧,害怕極了他。
她身邊又離不了人,沒有辦法,三天來於是只有許志坐門口看著她。
連輕搓了搓鼻子,抱臂在樹上坐的端端正正,一瞬不瞬盯著陳英屋子緊閉的窗戶,聞言道:「先生去屋裡睡一覺吧,今晚有我這裡看著就行。」
許志裹緊了身上的襖,剛要拒絕,喉嚨一癢,就是一陣低低的咳嗽。
他一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猛的一來這沒人的郊外,從第二天就開始斷斷續續地燒了起來。
連輕聽見後低下頭來,看他這樣子皺了皺眉:「 先生去吧,今夜大雪,方圓又無人,我不靠近,依舊能在這裡看好。先生去睡一覺,病早日好,以後才更有力氣。」
許志想了想也是,哎了一聲,從門檻上站了起來。他拍了拍身上落的雪,對連輕道:「那麻煩你今晚了。」
「不麻煩,」連輕聽見他這話,想了想,手伸進懷裡,從衣裳最裡面掏出來一個東西,從樹上扔給了許志,聲音揚了揚,「先生接好。」
那東西被他捂得溫熱,許志伸手接過來一看,才看清是個小酒壺,他一揚眉毛:「好小子,你還帶了酒。」
「給主子辦事時不喝酒,」連輕頂著滿頭的雪,笑道,「先生打開聞聞。」
許志拿凍僵的手擰出酒壺塞子,一股熱辣的姜味頓時撲面而來,漫天的雪裡聞的人心頭一暖。
是滿滿一酒壺的薑湯。
許志抬頭,就見連輕朝自己傻笑,頗為得意地道:「我嫂子熬的,我哥讓我帶上,現在就剩這麼點了,先生拿去喝,喝完保准出汗,汗一出,燒就退了。」
許志頓了頓,到底嘴饞,將酒壺往懷裡一揣,對連輕道:「謝了,你哥對你挺好。」
連輕摸摸頭,驕傲道:「我哥我嫂子疼我。」
城外兩人的話走不出多遠,就消弭在了能將空氣都凍凝的風雪裡,而城內,年關將至,正是一年之中最熱鬧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