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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死在朝天澗里的鶴羽軍。
顏懷隱也看到了自己。
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好似知道他們都將死去,所以冷淡到不去阻止。
顏懷隱撐起身子,半倚在了床柱上,低頭去看還抖著的指尖,眼神厭惡,吐出來的話冰冷又帶著恨:「多賤啊,你怎麼不夢到自己去死。」
可這濃稠到化不開的厭棄只顯現出了那麼片刻,就被顏懷隱攏著收了回去,他再抬起頭,又成了掛著笑的顏先生。
但他因為噩夢出了一身冷汗,儘管只睡了一個時辰,等到了半夜,就燒了起來。
連輕發現他不對勁的時候,顏懷隱已經燒的眼皮都紅了起來。
劣質藥材吊了八年的身子,在他為了拖南陽侯下水,以自己為鉤子設了局後,終是得到了身體給的回報。
他算好了一切,唯獨沒料到他身體已經這麼不中用。
顏懷隱支著頭,用僅剩的一丁點兒清醒意識帶上了面具,啞著聲音對連輕道:「給我隨便在城中找一個大夫,先將燒退下去。」
連輕怎麼可能只隨便找一個大夫,昔年顏懷隱不是沒出過這種情況,當時霍雲平攪和了半個朝華城,深夜縱馬闖了太醫院大半個御醫的府邸。
以院使為首,串串子似的被他提溜到了顏懷隱床邊。
如今的太醫院院使徐光年,在當年不過是個左院判,是連顏懷隱的脈都輕易把不到的,而如今也變成了請不動的人。
就連承德帝派來的李御醫,現下他進不了宮,又不知人家御醫住在哪,都給叫不過來。
顏懷隱已經漸漸昏沉了過去,他就算是神志不清,也沒做出什麼啪嘰一聲砸到床上的大動靜來,背還是挺得很直,只是拿手支著頭,一下一下地點著頭,慢慢地往下墜去。
連痛苦都是悄無聲息的。
連輕咬著牙從屋內衝進了院子,急的恨不得學蒼蠅轉圈,可到底無法,昔年縱橫朝華城的鶴羽軍將士,終是認命般的,想著先去隨便抓一個大夫過來。
錦衣衛就是這個時候闖進了驛站。
連輕抓著錦衣衛如抓著救命稻草,闖進來的錦衣衛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抓著頭摁在了地上。
連輕聲音冰冷:「帶我去錦衣衛鎮撫司衙門,叫駐守在裡面的御醫出來,敢說一個不字,我先將你舌頭拔/出/來,再將你活著一點點剁/碎,最後挖下來眼睛,包成肉包子,找到你親人,逼著他們親口吃下去。」
錦衣衛被他話中的兇狠嚇的就是一抖。
他是這個月才穿上的這身飛魚服,本想好好干來年光宗耀祖,卻沒料到不過第一道命令,就碰上了顏懷隱親手鍛造出來的鶴羽軍。
若是一個說錯話,就只能變成一隻肉包子去光宗耀祖了。
他被一嚇,慌了神,脫口就泄了底:「張御醫今日不在。」
摁著他的手頓時收緊了。
錦衣衛被掐出呻/吟來,從喉嚨里擠出來一句話:「不過我可以帶你去見九千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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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他不過是一個剛來的錦衣衛, 哪裡說能見到江斂就見到江斂,可面對死亡,為了活著, 只能口不擇言的說出口這句話。
果然,他這麼說後,掐著他脖子的手就鬆了很多。
錦衣衛終於能呼吸,瞪著眼睛大口的喘著氣。
連輕低頭看著他:「走, 去錦衣衛鎮撫司衙門。」
他提塊肉一樣提著錦衣衛,離開驛站之前先去踹開了張小牛的屋門。
他從西北來的這一路,向來都是在暗處,已經快成了影衛般的角色,張小牛並不知道和和氣氣的顏先生身旁還有個這麼凶神惡煞的存在。
猛地被踹開廂門,他還以為是遇到了來驛站打劫的匪人。
驛站設在夜市旁邊, 一年裡住不上幾次人,顏懷隱沒來時,整個驛站除了打掃的, 就只有他和一個看門的大哥。
大哥三十來歲, 有婆娘孩子, 是回自己家住的。
張小牛看見兩道黑漆漆的高大身影, 腦袋一暈,還以為今晚就要交代在這裡。
他是個沒爹娘的孩子,交代在這裡沒什麼, 可顏先生這麼好,可不能被這匪人殺了。
張小牛仰著個伶仃細瘦的脖子, 抖著嗓子道:「驛站就我一個人, 實在沒什麼人。」
他氣若遊絲地威脅道:「你再上前一步, 我就喊、喊了。」
連輕甩給他一包碎銀子, 來不及多說,只冷聲道:「顏先生病了,去尋個大夫來。」
他要帶著這個錦衣衛去衙門,若是他被錦衣衛殺死在那裡。讓張小牛去找大夫,還能有人來給顏懷隱看病。
張小牛被銀子砸的一疼,下意識接過銀子,呆呆地看著那兩道身影消失在了門外夜色中。
良久,他才反應過來連輕話中的意思。
張小牛一頓,來不及穿鞋,捧著銀子甩開門就往大街上奔去。
而連輕提著錦衣衛,輕輕巧巧地落到了錦衣衛鎮撫司衙門對面的一條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