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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韌聞言,笑嘻嘻地朝兩人做了個揖:「不敢不敢,為主子辦事,是奴才的福氣。」
他話說的好聽,就是不想走,東廠耍心眼子的太多,他好不容易在這個事中拔得頭籌,怎麼也要在江斂眼前晃蕩晃蕩,留個能升官發財的好印象。
他這麼說完,就聽江斂道:「以後顏大人的話就是我的話,先下去,要是立功,少不了你的賞。」
江斂罕見地會許給人賞賜,馮韌聽完,豆豆眼笑成了一條縫,哪裡還不願意,歡天喜地地邁著蘿蔔腳出了門。
他出門後,顏懷隱瞬間斂了點笑意:「看來這個沈梅就是陳英了。」
他指尖點了點身旁的信紙:「要叫許志來。」
許志屋子裡大堂進,因此來得很快,他進了屋子,看到顏懷隱一身正裝,坐在那裡看著他,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當初他說著要和連輕一道跪,顏懷隱不讓他跪,不會在這等著的吧?
他亂七八糟地想著,就聽顏懷隱喊他到身邊,等許志走近了,顏懷隱遞給了他一張紙:「你看看。」
許志看了兩眼,頓時睜大了雙眼。
「我覺得這個就是陳英,」顏懷隱見他震驚的模樣,笑問道,「風寒好些了麼,好了點的話,離陳英出城的時間不到一個時辰,我想讓你和連輕一起去追,務必將人給我帶回來。」
許志攥緊了手中的信:「是,屬下和連輕一定將功補過。」
他弄丟了陳英,這段時間,府上的人喊他先生他都覺得受之有愧,整日躲在自己屋子中沒臉出來。如今顏懷隱將追陳英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可不是讓他和許志將功補過的意思。
這事若辦不成,他也沒臉再待在顏懷隱身邊了。養他不如養只雞,還能打鳴下蛋煲湯喝。
許志這麼想著。
「不急,」顏懷隱見他鬥志昂揚,笑意大了兩分,「陳英之事關乎劉卿雲,馬虎不得,我不可能只讓你和連輕兩個人去。」
他溫聲細語:「可我表面上只會派你和連輕兩人,到時你和他出城,也扮作剔糞人,一直跟在陳英身後,我會給你一個哨子,待陳英有了動作之後,你吹響哨子,偷偷跟在你後面的鶴羽軍就會現身,將連輕和陳英一道圍起來。」
他這麼說著,將手伸到了許志面前,骨節分明的手中,靜靜躺著一個玉質的小哨子。
「這是鶴羽軍聯繫時用的特殊的哨子,吹響後哨中意思只有鶴羽軍能聽懂,」顏懷隱輕聲道,「你這支哨子吹響他後,和你接應的會是霍雲平。」
顏懷隱遞給他東西,許志下意識地接在了手裡,他正要答是,卻兀地愣在了那裡。
青年書生眨巴眨巴眼,才不確定地道:「主子,圍起來...連輕?」
顏懷隱嗯了一聲,眼中笑意沒變:「我懷疑是連輕放走了陳英。」
作者有話說:
註:「江曠春潮白,山長曉岫青」出自唐王勃《早春野望》。
第76章
許志聽到他這話, 嚇得手一抖,手中的信差點沒拿緊,掉到了地上。
他腦子都不會轉了, 結結巴巴地問道:「怎麼...怎麼會是,會是連輕呢?」
顏懷隱耐著性子跟他解釋:「當天陳英失蹤,你不在場,我和江斂到場時, 周圍並沒有腳印。連輕善輕功,能做到這點的,也只有他了。」
「可他不是跟了主子好多年了麼?」許志攥緊了手中的紙,「是誰都不可能......」
是連輕啊。
「他嫂子的親弟弟,是劉卿雲府上的管家。」江斂坐在旁邊,臉上沒什麼表情, 聽他這麼說後接了一句,「世上人心最易變,沒什麼不可能的。」
——
紙上說「沈梅」卯時一刻出城門, 許志和陳英沒有多少準備的時間, 東廠已經安排好, 將兩人的名字添在了剔糞人的名單里, 他和連輕匆匆喬莊了一下,就出了府。
隆冬臘月里,風颳在人臉上都是疼的, 剔糞人從北面的城門出去,許志和連輕排在隊伍末尾, 他站在連輕後面, 沒出一會兒, 臉上就沒了知覺, 隨之而來的,是細刀子割臉般的疼。
他身子弱,連輕儘量擋在他身前,為他遮著風,他見許志忍不住地抖,回頭低聲道:「先生再堅持堅持。」
許志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哆哆嗦嗦地回了他一個嗯字。
他們為了偽裝的像,每個人肩上都挑了兩個糞桶,只不過糞桶里放的是刀劍。
天還未亮,他們在隊伍末尾,從他們視角往前面望過去,前面排著的人望不到盡頭,消失於黑暗裡。每個人都佝僂著腰,裹著清一色的灰襖,別說看清面容,男女都分不清。
暗沉沉的天空恨不得壓到人脊背上來,遠處守門侍衛提著的燈籠發出的光微弱到能隨時被吞噬,許志往前蹭了一步,聲音很輕地問連輕:「看不清人怎麼辦?」
他們不好有大動作,連輕只微微側過頭回他:「主子說會有人告訴我們。」
許志就不再說話,專心等了起來。
他們沒有等多久,就到了卯時一刻。
朝華城北門開了。
隊伍開始緩慢地往前移動,靴子摩擦雪地的咯吱聲不絕於耳,一刻鐘後,許志和連輕看見了城門。
城門口守著發回來腰牌的侍衛,連輕一直低著頭,等到發給他時,他微微抬了抬頭,和守衛打了個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