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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下去沒一會兒,南陽侯府的府門被打開,從裡面走出來了一高一矮兩個人。
兩人出了飛燕大街,高的那人一掃,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酒肆中的顏懷隱。
他太顯眼了,即便是安安靜靜坐在鬧市里,可就是能讓人第一眼瞧到他,像是把藏在鞘里的劍。
高的那人對矮的那人低頭說了些什麼,兩人一道往這邊走來,待走近,高的那人喊了句:「先生好。」
顏懷隱聽到後掀了掀眼皮,就看到齊瓚和劉卿雲站在了他面前。
他起身,唇角一勾:「殿下好,劉相好。」
三人互相見完禮,齊瓚和劉卿雲今日沒什麼大事,乾脆就直接坐到了顏懷隱對面。
朝華城中的人難見太子聖顏,可卻對劉卿雲這位老宰相再熟悉不過,酒肆老闆一看劉卿雲落座,連忙捧過來了兩罈子好酒。
百姓人人都喜歡劉卿雲,酒肆老闆也喜歡,他不會說話,就一股腦額外地給顏懷隱這個桌子送了好些自家做的青梅干。
顏懷隱笑道:「這下可沾了劉相的福了。」
劉卿雲樂呵呵的:「哪裡哪裡。」
他從懷裡掏出個帕子,捏了幾個青梅干包了起來,開始碎碎念:「這青梅干本官本不想要,可我兒子實在喜歡吃,我給他包些,待會兒走的時候,多放在桌子上點碎銀子吧......」
他念叨到一半,突然抬頭,慈眉善目地看向顏懷隱:「顏大人要不要去本相府上坐坐?」
顏懷隱挽起袖子給他倒了一杯酒,笑道:「下官就不去叨擾劉相了。」
齊瓚坐在旁邊,看著顏懷隱笑著與劉卿雲說話,心中愈發不是滋味。
他想到南陽侯剛剛與他說的話。
他接手了安順大街的案子,好不容易能進南陽侯府見南陽侯一面,南陽侯拉著他的袖子道:「殿下,安順大街為顏懷隱所燒,他燒了安順大街,才會導致陛下懷疑臣,南陽侯府才會到這一地步吶!」
「殿下,您的兄弟們都看著呢,若是南陽侯沒了,那個位置誰替你去爭啊,」南陽侯聲淚俱下,「顏懷隱挑撥您和南陽侯府,其心當誅啊殿下!」
齊瓚去看顏懷隱,他正與劉卿雲說笑,一派溫溫和和的樣子。
他好像真的有那種本事,昔日齊瓚給他聊天便是極為開心,此時一看劉卿雲,也是合不攏嘴的樣子。
顏懷隱察覺到了齊瓚的異常,不過卻沒有理。
他今日來遇見兩人純屬意外,也沒這個心思在這裡哄孩子。
一邊與劉卿雲周旋著,顏懷隱一邊注意著飛燕大街的入口。
就在這時,旁邊發生了一陣騷動。
沿街酒肆下的三人抬頭看過去,就看到不遠處一個錦衣衛拽著一個男人,將他從一個胭脂鋪子扯到了大街上,男人一個不穩跌倒在街上,錦衣衛隨即將他摁在了地上。
男人一身粗布衣裳,臉朝地被摁在地上,特別是摁著他的錦衣衛高大強壯,顯得他看上去極為可憐。
胭脂鋪的老闆匆匆跟了出來,站在遠處一臉的為難。
錦衣衛在此,街上的眾人不敢上前圍觀,但大家又實在想看熱鬧,便離得極遠圍了一個疏疏落落的圈,顏懷隱三人坐在酒肆處,剛好能從縫隙里看清他們的動作。
錦衣衛是江斂的手下,齊瓚將這一切看到了眼裡,忍不住冷哼道:「跟著江斂這個太監,錦衣衛也就會做些欺辱百姓的事了。」
聽到他這麼說,劉卿雲微微嘆了一口氣:「殿下慎言。」
朝華城中處處都是江斂的眼線,齊瓚這句話傳到江斂耳中,那閻王一個不爽,不知會幹出什麼事來。
齊瓚被劉卿雲這麼一勸誡,乖乖地閉了嘴,可一雙眼睜的很大,整個人憤憤地往那一坐,像只生氣的大狗。
顏懷隱心中嘆了一口氣。
齊瓚生著氣,就見自己面前多了一盞酒,送酒的手腕白皙清瘦,手腕的主人對著他身後道:「老闆,勞煩您來一下。」
酒肆老闆連忙收了看好戲的腦袋,小跑了過來:「公子有什麼事吩咐就是了。」
他不認識顏懷隱和齊瓚,不過劉卿雲是大官,能和他一道喝酒的,酒肆老闆琢磨著也是些大官。
顏懷隱笑著問道:「老闆,這錦衣衛摁著的人,您認識嗎?」
劉卿雲聽見顏懷隱這麼問,抬頭看向老闆,齊瓚也跟著看了過去。
酒肆老闆愣了一下,看了劉卿雲一眼後彎了腰,壓低聲音道:「認識的,這是來收稅的。」
「收稅?」齊瓚驚訝道,「今日不是收稅的日子,他也不是收稅的人啊。」
大齊一年收兩次稅,每次稅收由戶部派人,需帶金牌穿官服,老百姓看到這樣裝扮的人,才會將錢交給他。
特別是朝華城為帝都,稅收更是嚴苛,一點馬虎不得。
齊瓚太過驚訝,猛地提高了聲音,他話音未落,放在桌子上的手就被敲了一下。
顏懷隱拿著筷子敲了他手一下:「安靜。」
齊瓚哦了一聲,這才不說話了,酒肆老闆這才敢繼續說:「這不是交給朝他的,是交給......」
老闆指了指身後的飛燕大街。
飛燕大街只有一戶人家——南陽侯府。
顏懷隱也學著酒肆老闆低聲問道:「老闆,那這稅,到底是怎麼個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