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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殿中除了他們就再沒了別人, 承德帝後知後覺的被席捲而來的羞恥憤怒裹住,他猛地攥住了周皇后的手,眼神兇狠,呢喃道:「一定要殺了劉卿雲。一定、一定要殺了劉卿雲!」
「你懂朕的意思,」承德帝死死盯著周皇后,「你肯定懂朕的意思......」
周皇后手被他攥的生疼, 但還是笑著。她眼中全是感同身受,依賴地看著承德帝,像他是她永遠可以依仗的天:「陛下, 臣妾懂的。」
她懂的。
周皇后伸出雙臂抱住了他。
這次承德帝沒有再推開她。
他們這麼抱著, 等到搜查顏懷隱府和千歲府的人送回來消息。
派出去的人搜查了一圈, 回來復命的時候, 戰戰兢兢地道:「稟陛下,府邸是空的。」
早就被搬空了,江斂和顏懷隱自然不可能給承德帝留下什麼。
劉卿雲在自己府中同時收到了消息, 他面上瞧不出喜怒,良久道:「拿紙來。」
他要給趙環寫信。
可信並沒有送出去——朝華城被鶴羽軍圍了起來。
顏懷隱將帝都圍了起來, 卻沒有再進一步, 如今帝都之內, 承德帝手中只有禁軍, 而帝都之外,赤軍要去與突厥糾纏,江北大營被江斂牽制著。
一時四方都不敢動,顏懷隱此舉,是告訴整個大齊盯著他的人,他不欲將戰火蔓延到整個大齊。
百姓再也經不起戰火,朝華城的事,就在朝華城解決。
因而顏懷隱並沒有多長時間,四方蠢蠢欲動的人並也不會給他多長時間,若昔日的小太子壓不住朝華城的龍,轉眼就會被他們吞噬掉。
畢竟亂世才好出裊雄。
顏懷隱此時要做的,就是讓所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他才在宴會上揭下面具,再縱馬堂而皇之地從大街跑出城。
朝華城的百姓多厭惡承德帝,就有多懷念舊朝太子。
師出有名,再得人心,就是顏懷隱需要的。
垂眸看完劉卿雲的信,顏懷隱將它遞給了下首的霍雲平和柳尚青。
「今天從朝華城出來了一小隊二十個禁軍,」霍雲平接過信,一目十行地掃完,給了身邊的柳尚青,「都被公主帶著鶴羽軍捉了回來,壓進了牢里。」
柳尚青看信不似他這般囫圇吞棗,他仔仔細細地看完後,將信折好,對顏懷隱道:「這信就算不送到趙環手上,他也會派兵過來。」
劉卿雲自然也這麼認為,所以他這信中什麼有用的都沒寫——與其說是送信,不如更像是一種示威。
趙環是如今最大的變數。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趙環的兵是沒出西北,可西北的糧食價格卻猛地竄了起來。
現在對付趙環的東西並不在顏懷隱手上,他靜靜聽完柳尚青的話,開口問道:「還沒有消息嗎?」
「稟主子,沒有,」柳尚青苦笑了一下,「這麼一個虎符,朝華城翻了幾番,偏偏就翻不出來了。」
顏懷隱心中思忖著,溫聲道:「有了虎符就有了能和趙環搶兵的手段,自然不可能輕易找到。」
他還有事沒確定,因而沒有給柳尚青說。
但他沒說的,卻被江斂看了出來。
等人走了之後,江斂握上他的手:「猜到了?」
顏懷隱被他握著的指尖蜷了蜷,去看他:「應該是這樣了。」
江斂就沒有再說話,他靜靜地去看顏懷隱,他眼中有一些東西,顏懷隱看不明白,想去問他,但還沒開口,門就被闖開了。
他們住的地方是個從流匪手裡搶來的,除了鶴羽軍,一道跟過來的還有東廠的人和錦衣衛的人,屋子不夠住,最大的屋子也分隔開來住了人。
顏懷隱和江斂住的是最平常的一間小屋子,除了放了個床之外,就沒多大其他的地方。
來的人是個東廠的小太監,顏懷隱看見他,頓時直了直腰。
他們在朝華城中留了人,這是專門負責給皇宮傳消息的小太監。
這個小太監對接的人是江洋。
顏懷隱沒有等到江洋帶著顏晚晴出城來,他只等來了蕭如碧給他的個一包裹,包裹里有一封信和一個木盒,顏懷隱看完那封信後,良久沒有說話。
很久後他對江斂冷靜道:「姑姑怎麼選擇是她的事,可我卻不能什麼都不做,她只要還在一天,我就要為她謀劃一天。」
他輕聲道:「在與帝都交涉的過程中儘量不提她,讓她被無視最好,只要先好好活著。」
先活著就好。
唯一讓顏懷隱放心的,是江洋留在了她身邊,那是江斂交出來的徒弟,總能護住蕭如碧一些。
可此時見小太監慌慌張張的,顏懷隱似乎猜到了什麼,他連聲音都輕了:「什麼事?只管說。」
小太監跪在那裡,反覆張了幾次嘴,才敢把接下來的事情說出來:「稟主子,安妃娘娘薨了。」
安妃娘娘薨了。
這個消息不過一天,就傳遍了整個朝華城。
承德帝恢復了她皇后的身份,給她按照皇后的禮節下葬,封諡號明烈皇后。
明烈皇后擱棺的殿裡,從進宮起就跟在她身旁的連芳姑姑宣了一道懿旨。
懿旨上寫她無兒無女,憐孤女陳英無依無靠,又性子端莊柔和,故收為義女。
這是明烈皇后生前最後一道懿旨,也是她的遺願,已被連芳念了出來,承德帝不好駁回,只能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