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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去後,給柳尚青寫了一封信。
太陽還未落山的時候,柳尚青的回信就送了回來,來送信的正是那個瘋瘋癲癲的公主齊虞。
人公主壓根沒有走正門進來,顏懷隱一抬頭,就看到她齜牙咧嘴地蹲在牆頭揉膝蓋,繁複的長裙被她在腰上系了一圈,下面竟穿了條男人才穿的長褲。
見顏懷隱望過來,她頗有些不好意思,撓著頭道:「對不住,才剛開始練輕功,有些掌握不好力度。」
良久,顏懷隱道:「公主能自己下來嗎?」
「那自然是可以。」齊虞信心滿滿,她道,「但我只是來給你送個信,馬上就要走了。」
「給你。」齊虞將手中的信扔向了他懷裡。
她蹲在那裡歪了歪頭,黑白的眸子分明:「柳尚青這廝接了你的信,馬不停蹄地就寫了回信,他這樣子倒是少見。」
顏懷隱自然不能告訴她為什麼,他笑著轉開了話題:「公主能自己再下去麼?」
「沒意思,」見顏懷隱轉開了話題,齊虞瞥了撇嘴,她從小缺乏管教,卻也有著未被束縛過的靈氣,她拍了拍膝蓋,笑嘻嘻道,「走啦。」
顏懷隱眨了眨眼的時間,齊虞就掉了個個,從牆上蹦了下去。
顏懷隱沒有再管她,而是低頭看信,柳尚青果然善推算,顏懷隱問他未來五天氣象,柳尚青信中答他未來十天皆晴朗,只兩日後深夜會有東風。
東風好,長風吹盪萬物,過後一切都乾乾淨淨。
顏懷隱將信折好,極為細心地收了起來。
他又一次出了院子,這次沒有再出寶文大街,而是來到了千歲府的大門前。
千歲府朱紅的大門上,顏懷隱握著純銀澆鑄的門環輕輕叩了叩。
半柱香後,門被打開了。
老管家一如既往蒼老的面容出現在縫隙中,他見到顏懷隱,深深嘆了一口氣:「顏大人。」
顏懷隱頷首,他沒有過多的寒暄,開門見山地道:「我要見江斂身邊的人。」
老管家愣了愣,無奈道:「顏大人,老奴只是一個千歲府的管家。」
顏懷隱眸中帶了點笑:「我叩門環不過用了三分力,你半柱香時間開了門,可見離門很遠。一個老眼昏花的管家,做不到這些。」
戴叔道沒想到他從叩門開始就留了心,一時眸光閃變,顏懷隱就這麼看著他,良久,戴叔道又嘆了一口濁氣,沉沉道:「顏大人,宮中情況複雜,老奴現在只能想想辦法,見到些老爺身邊的人。」
顏懷隱問道:「能見他哪些身邊的人?」
戴叔道抬首:「江洋公公。」
顏懷隱就笑了:「這樣就夠了。」
一日之後,顏懷隱在花萼樓見到了江洋。
他上一次來花萼樓,是見南陽侯,這次來花萼樓,穿過一道道緋綠帘子,江洋就站在一個靠窗的雅間旁。
雅間還是上次江斂坐的那個雅間。
江洋站在窗邊,眼圈下面是兩道深深的烏青,也沒什麼力氣裝腔作勢了,見顏懷隱進來,小江公公懨懨地行了一個禮,道:「奴才問顏大人好。」
顏懷隱客氣道:「小江公公好。」
這次的雅間再也沒什麼人打擾了,顏懷隱坐了下去,給江洋做了個請的動作:「小江公公請坐。」
「奴才就不坐了,」江洋掀起一個笑來,在顏懷隱身邊站好,「您是朝廷命官,您坐著,我一個奴才自然是要在旁邊站著。」
他這人見風使舵的本事是與生俱來的天賦,江斂在滄凝殿前,為誰踢的那一腳,小江公公看的可是一清二楚。
這種人,他哪裡敢跟他平起平坐。
顏懷隱沒有在意他這句話,他只抬首問道:「江斂真出不來了?」
聽了他這句話,江洋的臉皺成了一團,一張嘴竟帶了點哭腔:「顏大人,這可不好辦吶!」
「多大了還哭,」顏懷隱指尖點了點桌角,「好好說話。」
「得嘞,」江洋收放自如地收回了哭腔,正經道,「您不知,我師父進了宮,本來也無什麼事,總歸不過那銀子出現在了師父的府上,師父跟皇上好好解釋解釋,怎麼的第二日早上也就能出宮了。」
「可您瞧,偏生出了下面那一樁事,」江洋說書一樣,「皇上那夜去了周貴妃宮中,周貴妃不知給皇上說了什麼,第二次皇上就將我師父關進了小樓里,誰也不准進去看吶!」
小樓相當於皇宮內的另一所冷宮,和冷宮中關妃嬪不同,犯了事的宮女太監,都會先關進去,等有了定奪,再做處理。
話畢,江洋抬起手,抹了抹眼角。
他借著手擋著眼,去偷偷看顏懷隱,就見他一雙眼睛瞧著自己,陽光下,澄澄澈澈的,什麼都能看明白似的。
江洋一頓,老老實實地收回了手。
見他安順地垂下來了頭,顏懷隱才輕聲道:「江斂把控著整個皇宮,聖上的旨意出了滄凝殿便傳不下去,關進小樓和關進皇宮中任何一個地方對他來說並無區別,只要他在皇宮內,沒有任何人能困住他。」
「小江公公,」顏懷隱彎了彎眼,「周貴妃給皇帝說了什麼,你作為江斂的徒弟,應該是知道的,我說的對麼?」
周貴妃給皇帝說了什麼,這才是關鍵。宮中處處是江斂的眼線,說什麼逃不出江斂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