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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懷隱十幾日病剛好,下巴都比平日裡尖了點,此時擱在顧還山頸側說話時,碰的他有些癢。
他看向孟靜懸,笑道:「孟公子,這叫做投懷送抱。」
「我不但愛與人摟摟抱抱,還愛幹些投懷送抱的事,」顏懷隱微微仰著頭,臥在顧還山頸側去看他。
他彎起的眸中全是細碎笑意,攀著顧還山肩背上的纖細小臂在陽光下白的耀眼:「孟小公子,你說去吧。」
孟靜懸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顏懷隱話說完,從顧還山懷中退了出來。
等人扛著王白錦下了酒樓,雅間內的兩人才反應過來。
孟靜懸是氣的。
顏懷隱此舉一做,若他真將他與江斂摟抱的事情說出去,顏懷隱也可以將自己對顧還山投懷送抱的事說出去。江斂不知道這話是他說的,可顧還山就在他們身邊。
顧還山性格孤僻又陰晴不定,自然是不會放過他。
孟靜懸歪頭去看顧還山,就見人面上沒什麼表情,不但不生氣就罷了,耳尖竟然還是紅的。
孟靜懸再也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顧小將軍,他是在拿你當棋子呢。」
顧還山抬起眼來去看他,他紅著耳朵,可說出的話卻像利落而凌冽:「所以說,今天這事孟公子最好不要亂說。」
兩人怎麼的對話顏懷隱不可知,他扛著王白錦,把人親自送回了王府。
王思則正好在府中,聽到下人的通報,忙不迭地進了會客廳,就看到了拖著一條血淋淋腿,一副剛挖煤出來樣子的怨種兒子。
不過是大半日沒見,王白錦再見了他老子,仿佛隔了一生。
他摟著王思則的脖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百轉千回地嚎道:「爹!我再也不去賭坊了爹啊!」
他越哭越委屈,又想到賭坊內,顏懷隱溫溫柔柔問他腿被火燒的疼嗎?他溫聲道:「若是以後嘴再不乾淨,做些賭的事,我便讓你爹也嘗嘗這被火燒的滋味。」
顏懷隱太會拿捏人七寸了。
王白錦浪蕩一生,只有他爹不嫌棄他沒出息,他不想爹被燒死。
顏懷隱南陽侯府的安順大街都敢燒,他一個侍郎爹,還不是他擦火時的小火柴棍?
王思則被他死死摟著,燒不死也快被勒死了,他哎呦呦地去拍王白錦的背:「怎麼了怎麼了?」
他對旁邊立著的小廝道:「快去請大夫,不不,去宮中請了個御醫來。」
小廝慌忙忙地跑了,王思則見兒子哭的忘乎所以是問不出什麼了,就去看顏懷隱:「顏大人,這是怎麼了?」
顏懷隱眉眼彎彎:「等王公子自己給您細說吧。」
他道:「我就先回了。」
王思則忙著哄兒子,整個侍郎府亂糟糟一片,顏懷隱在一片兵荒馬亂中出了侍郎府。
等他回到寶文街的院子裡,連輕已經在院子中等他了,見了他後,連輕道:「承德帝已經知道了,南陽侯、江斂和一眾大臣已經進了宮。」
顏懷隱輕輕點了點頭:「你去等著吧,人出來了跟我說。」
這麼一等,就是深夜。
等連輕再次回來時,已經是明月高懸的深夜。
連輕稟告道:「主子,陳和準備回府了。」
小院子的石凳上,顏懷隱已經換了一身窄袖短衣的黑色便裝。
他起了身子,沒有說其他,只是道:「你去吧。」
他說完這句話,腳尖一點,就消失在了院子裡。
——
直通皇宮的御街上,正行著一輛印著南陽侯府標誌的馬車,馬車內,陳和的臉色不太好。
他與承德帝在宮中說了幾個時辰的話,剛出宮又被南陽侯叫到了南陽侯府罵了整整一個時辰。
如今他人坐在馬車內,南陽侯憤怒的呵斥聲都似乎還在耳邊環繞著。
陳和嘖了一聲,煩躁的去揉眉心:「還有多長時間到府上?」
車外趕馬車的小廝小心翼翼地回道:「老爺,就快了。」
這麼說著,馬車一拐,就停到了一個闊氣的府門前。
兩座白玉獅子威風凜凜地立在朱紅大門前,黑夜裡自有一番威嚴氣魄。
陳和不過是掛了一個七品的閒職,因握著安順大街,也能住得起這亭台樓閣,曲曲繞繞的碩大府邸。
小廝攙著他下了馬車,一進門,早就候著的侍女給他遞來了擦手的熱帕子。
陳和接了帕子擦著手,道:「今夜我去臨水閣睡,讓她們別來煩我。」
臨水閣是他的書房,建在府中的湖邊,平日裡陳和煩了心,不想和府中的鶯鶯燕燕們待在一處,就會獨自去那裡睡。
小廝連忙稱是。
一炷香後,陳和就躺在了臨水閣的床上。
他心中有事,閉著眼睛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又一個翻身後,似乎感受到什麼似的,猛地睜開了眼。
他撞入了一雙眼。
陳和還沒來得及喊,那眼的主人就捂著他的嘴,將匕首送入了他的喉嚨。
良久,等人徹底死透後,顏懷隱將匕首從陳和脖子裡拔了出來,他面色平靜,只將匕首上的血在陳和胸前的衣襟處擦乾淨,就要跳出窗子離開。
可他一轉身,就愣在了那裡。
大開的窗戶上,正坐著一個人。
江斂垂著眸,淡淡地看著他,聲音輕的像深夜飄在湖面上的薄霧:「顏大人白日縱火,深夜殺人,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