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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寥月光跟著他落了進來,顏懷隱借著月光,飛快在屋中轉了一圈。
他還是太子時,行事處處講究光明磊落,如今幹起來偷偷摸摸的事情,竟真還有點不該有的天賦,不過一會兒就輕車熟路了起來。
左側屋子裡布置簡單,應當是個給下人住的一間房,連書桌都沒有,顏懷隱尋摸了一圈,並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他不再流連,從窗戶出了屋子,進了另一間側房。
這個房間裡的東西便華貴了許多。
孟靜懸是被寵大的公子哥,即便淪落到這個郊外的小別院裡,蓋的也要是錦被。
床邊的書桌上散著些宣紙,有的寫著有字,顏懷隱拿著有字的宣紙走到窗邊,借著更清晰的月光看了看。
都是些普通的書信,或是孟靜懸隨手寫的東西,瞧不出什麼端倪來。
顏懷隱將紙放回了原地,他並不在乎孟靜懸有沒有發現有人來過這裡,所以放的極為隨意,因而放的時候,手擦過了一個東西。
顏懷隱頓在了那裡。
他剛剛碰著的東西再平常不過,是一個隨處可見的鳳鳥紋香爐,立在桌子的一角。
香爐蓋子散在一旁,裡面的香爐灰能看的一清二楚。
顏懷隱長睫垂下,伸出指尖,碰了碰裡面的香爐灰。
燙的厲害。
他用指尖撥了撥香爐灰,竟撥出來了一個冒著火星子的香餅。
出去後將香爐澆滅是習慣,顏懷隱縱然不怎麼點香,卻也知道這個常識。
出去未澆滅香爐,大多數只有一個原因——屋子中還有人。
連輕親自看著孟靜懸出了別院已經一個時辰,做不得假。
顏懷隱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往後微微退了一步。
他背靠著窗戶,面上沒有變化,只瞳孔微微轉了轉,環視了一圈浸在黑暗中的屋子。
靜悄悄的,沒看見一個人。
顏懷隱看了一圈後,一步步朝床邊走去。
他離床邊不過五步的距離,顏懷隱腳步輕,落地近乎無聲。
第一步落下,空曠的床帶著房間無一絲動靜。
第二步...第三步皆是如此。
顏懷隱落下第四步的時候,沒有人的床上發出了一聲很沉悶的輕響。明明床上無人,卻像是有人在床上挪動了一下一樣。
第五步已經不用走了,顏懷隱迅速蹲下彎身,他面朝著床,這麼一低頭,就對視上了床下一雙睜的極大的眼睛。
眼睛一動不動,只睜到了極致,只瞳孔微顫。
顏懷隱輕聲道:「出來。」
似乎意識到沒有反抗的餘地了,不一會兒,眼睛從床下爬了出來。
等他出來,顏懷隱才看清他的模樣。
竟是有些熟悉,顏懷隱想了一下,想起來了這人是誰。
是那日在飛燕大街前,給孟靜懸往南陽侯府跑腿,被趕出去很多次的小廝。
這小廝不愧是個機靈的,他爬出來,不過呼吸間就有了應對的反應。
他趴在地上揚起一個笑來,兩隻手並著腿往顏懷隱這邊爬來,想要去抱顏懷隱的腿求饒:「這位爺,來這渴了吧,您先歇歇,我們公子出去了,小的給您倒杯茶潤潤口......」
可他手剛碰上顏懷隱的膝蓋,顏懷隱一揚腿,踢著他肩膀將他踢到了一旁,聲音有些冷:「別瞎動。」
自從客棧被江斂挾持過,他煩極了別人動他腿。
小廝被踢到一旁,肩膀磕到書桌,一時疼痛,溢出一聲呻/吟,趴在地上沒有反應過來。
他良久才回過來神,撐著肩膀想從地上爬起來,可他剛撐起身子,許是被顏懷隱踢亂了衣襟,懷中掉出一個東西來。
東西砸到地上,發出了一聲輕響。
看到這東西掉到了地上,顏懷隱還未有什麼反應,小廝卻一抖,撈起東西就往懷裡塞去。
他還沒塞進去,就被顏懷隱掐住了手。
小廝眼見著手裡的東西被顏懷隱奪了去,頓時哭喊道:「爺...公子...這是我娘死時候留給我的念想,您可憐可憐我吧......」
顏懷隱將東西從他指尖拿了過來,聞言笑了笑:「你娘要沒死,還不如沒生你這個兒子。」
他拿回來後,握著小廝手腕的手不知摁了哪裡一下,小廝只覺得半邊身子一麻,頓時軟了下去,癱倒在地上。
顏懷隱垂眸去看手中的東西。
是一塊小小的腰牌。
玉質的,沒有多繁複的花紋,只背面用燙金的小字刻了一個筆鋒凌厲的督字。
和一般的腰牌不同,唯一的一點是這腰牌太小了些,不過小半個手掌這麼大。
顏懷隱只看了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什麼。
禁軍總督的腰牌。
嚴格來說,卻也不算是真正的腰牌。
真正的腰牌自然在孟易腰間掛著,這個腰牌只能勉強算個副的,大齊軍隊中千戶以上的職位都會有個這麼副的腰牌。
要是真正的腰牌丟了或是被偷了,拿出副腰牌,可以暫且頂一段時日。
禁軍總督的副腰牌,調動不了整個朝華城的禁軍,但是動個幾千人的小隊,卻還是綽綽有餘的。
副腰牌出現在孟靜懸手中,顏懷隱並不意外,要不然孟靜懸也不可能在貴妃宴上動用禁軍。
如今腰牌在小廝這裡,恐怕也是孟靜懸覺得出去辦事怕把這個小玩意兒弄丟,才讓這小廝先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