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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地還要再問江洋什麼,就見江斂已經踏著雪大步往外往外走了。江洋跟在他身後,見連輕臉色不對,給了他一個你自己體會的眼神,也匆匆地跟著離了院子。
江斂走後,顏懷隱沒有再睡下去,他向來睡得不安穩,今夜江斂在身邊,能得片刻好眠,已經是很好了。
他將連輕喊了進來:「劉卿雲兒子查的怎麼樣了?」
「他消息太少又雜,已經在儘量讓人查了,」連輕回稟到,在間隙中去瞧顏懷隱的神色,見他眉目間都是慵懶的意思,「找到的許先生正在整理,整理後會給主子呈上來。」
顏懷隱想了想:「不用整理了,直接放到我案上就行,我一會兒就看。」
「是,」連輕應道,他見顏懷隱要下床,連忙要去扶著,「主子當心。」
顏懷隱擺了擺手,拒絕了他的攙扶:「沒什麼了,只這一件事,你去找許志吧。」
連輕就剎住了步子,他站的本就是顏懷隱床前,此時上前了一步,離的就更近了些,不過低頭,他就看見了顏懷隱頸子上來不及掩蓋的痕跡。
他皮膚太白,痕跡印在上面,怎麼弄出來的,一看就知,藉口都找不到。
連輕大徹大悟,如遭雷擊,怔在了那裡。
顏懷隱許久不見他動,去看他:「怎麼了?」
他雖對連輕不太防備,可兩人離的太近,他不喜歡。
「沒什麼,」連輕回過神來,連忙回道,聲音艱澀,「屬下這就去。」
「等等,」顏懷隱見他腳下跟按了風火輪一樣,有些好笑,「你見了許志後,等天再亮些,去威武將軍府找霍雲平一趟,就說我要見他,約他一道用午膳。」
「是!」聽到霍雲平的名字,連輕頓時像有了主心骨,一字一句說的鏗鏘有力,「屬下知道了!」
他轉身投奔了夜色,衣擺掀起陣風,盪悠悠地揉碎在寒風中,刮的人指尖冰涼。
——
江斂微微動了動一下袖中冰涼的指尖。
他站在承德帝寢宮前,罕見的沒有進去,沉默地注視著裂著一條縫的寢宮門。
太醫們就從這條縫裡來來去去,宮女太監腳步匆匆,沒有人敢發出聲音。
他身旁,是同樣沒有了笑意的劉卿雲。而宮牆外,跪著一排今日值班的侍衛,寂靜瀰漫開來,裹得人喘不過氣來。慘澹的氣氛比頭頂烏雲更濃烈地籠罩在皇帝寢宮上。
情況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寢殿門稍稍裂了一條更大的縫,常寧小步跑著來到了兩人跟前,隆冬里竟然滿頭是汗,行禮道:「左相安,九千歲安。」
「陛下怎麼樣了?」劉卿雲率先問道,「醒了沒?」
「回左相,」常寧面色不好,「御醫們都在裡面看著,陛下還未醒,周貴妃也正在裡面伺候著。」
他們說著,宮門被打開,孫斥冒著雪匆匆趕來,跪在江斂腳邊:「九千歲。」
江斂嗯了一聲,對常寧道:「這事東廠來查。」
如今群龍無首,常寧只能應了一聲:「勞煩九千歲。」
劉卿雲在旁聽著,問道:「太子殿下呢?」
常寧頓時回道:「已經著人去請了,可殿下不在府中,只能先去他常去的地方尋著,尋到就請到宮中來。」
「好,」劉卿雲沉吟片刻,對常寧道,「今日早朝是上不了了,勞煩常公公去安排一下,如今北疆不安穩,我等終究是臣,接下來怎麼辦,還是等太子殿下來後再商議吧。」
江斂對身旁的江洋道:「此事重大,去皇后娘娘宮中一趟,請娘娘務必來一趟。」
江洋聽到後,頓時應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常寧夾在兩人中間,臉上流的汗更多了,平日裡寶貝的鬍鬚黏在衣領上,他也沒心思理,只哎哎地點著頭:「奴才這就去告知諸位大人。」
「勞煩公公了,」劉卿雲面色沉重,「茲事重大,不可馬虎。」
常寧揣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匆匆地走了,劉卿雲這才呼出了一口氣。
他剛出完這口氣,就感到一道目光落到了自己臉上,劉卿雲扭頭看過去,就看見江斂正注視著他。
今天是個陰天,天空中雲沉沉地滾著,不怎麼明朗的曙光打在江斂深邃眉眼上,他看向劉卿雲的眼神像寒風中裹挾著的刀劍。
這眼神稍縱即逝,他們剛剛明爭暗鬥了幾個回合,江斂此時卻露出一抹笑:「劉相消息好生靈通。」
「哪裡哪裡,」劉卿雲也笑,像什麼都不知道,情真意切,「九千歲不遑多讓。」
「我來後才知道陛下和周貴妃乘船掉進了池子,這大冬天的,」江斂似是不解,「陛下怎麼會想去乘船?他掉進池子裡,貴妃娘娘怎麼就安然無恙?」
他聲音很輕:「煩請劉相指點一下。」
劉卿雲擺擺手,無奈道:「這就是為難我了,我就比九千歲早來一時半刻的,哪裡知道這些,還不要勞煩東廠來查。」
江斂淡聲道:「天冷路滑的,趕到宮中也用了不少時間,比不得大人速度快,想來就是讓大人在這天氣裡帶個人進城,大人也是辦得到的。」
「年紀大了,帶人進城是辦不到了,」劉卿雲嘆了口氣,接下來的話聲音很輕,只有江斂一人聽清楚了,「不過帶個體弱的顏大人,倒是可以試試。」
他說完這句話後,是片刻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