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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人都知左相見著但凡不缺胳膊少腿的年輕人就覺得不錯,想著幫扶一把。
許言怕這位首輔老糊塗了,連忙提醒道:「大人,這才可不能惜啊。」
別人不說,他們內閣之中都是些老狐狸成精,誰都能看出承德帝將西北的兵權收回後,第一個要殺的就是顏懷隱。
劉卿雲自然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他啪的一聲將手中的奏章收了起來,拍到了許言手中。眯著眼猴精似的笑道:「就勞煩許大人將這奏章去送給九千歲一觀吧,就說內閣覺得還是將此章呈給聖上一觀為好。」
內閣只是建議,能不能呈上玉案,還是要九千歲蓋棺定論。
他交代完這句話,又環視了一圈圍在他周遭的腦袋,笑罵道:「你們啊,好奇小太子的是你們。若是小太子又活了回來,第一個跑的也是你們。」
眾人自然是笑過。
一刻鐘後,奏章就放到了江斂的案上。
他坐在檀木椅子中支著頭,垂著眼睫,掃過了奏章上的字。
似乎是照顧承德帝的理解能力,奏章洋洋灑灑寫了許多,用極生動的語言,描繪了南陽候整個計劃。
江斂在心中將這個法子推敲了一遍,一時竟找不出什麼缺陷來。
除了那侍衛被顏懷隱反殺。
江洋立在旁邊,一會兒偷瞄一下江斂的臉色。
瞧不出什麼東西來。
小江公公耷拉下來了腦袋,不過他察言觀色的看家本領向來在江斂身上發揮不了什麼作用。小江公公並沒傷心多久,又重新支棱了起來。
就在這時,江斂合上了奏章。
江洋頓時上前一步,低頭哈腰地笑道:「師父有何吩咐?」
江斂視線落到案上寫著顏懷隱呈的奏章上,道:「把它給齊宣昌送去,讓他看看。」
齊宣昌是承德帝的姓名,整個皇宮,也只有江斂敢這麼叫了。
江洋對此倒是習以為常,拿了奏章,顛著歡快背影跑去了承德帝的滄凝殿。
等他走後,不到片刻,正門進了一個人。
那人雖也身穿著件宦官服,可和江洋的陰陽怪氣不同,他整個人像把冰冷玄鐵。
厚重陰沉。
他身著的宦官服也與宮中太監不同,袖口處帶著個銀護腕,和軍隊相似。
整個太監一行,只有東廠公公袖間帶護腕。
那人進來後,在江斂腳邊跪下,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紙,遞給了江斂。
江斂接過那張紙,低頭看過去。
是一張畫像,上面繪著一個女子,雖不再年輕,可面容清秀。
跪在地下的人開口:「稟廠公,奴才於涼州找到一女子,她是八年前在朝華城外的流民之一,和以前不同,她說她當年是見過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有個妹妹。」
東廠自三年前被江斂把持,三年來只做了一件事,去尋八年外朝華城中的一個少年。
此時但凡有一點線索都需給江斂過目。可整個東廠日夜不息,找了三年。每每呈上江斂手中的,都未曾有後果。
如今終於尋到了點有用的蛛絲馬跡,這才迫不及待將線索的畫像遞到了江斂手中。
江斂聽了他這話,整個人良久沒說話。
許久,他才開口,聲音中聽不出情緒:「繼續。」
那人才敢繼續說下去:「她說她曾被這個少年救過,少年在朝華城外的那段時間,住在柳樹旁的一個棚子內,除了和妹妹,他還撿回去過一個非親非故的孩子。」
「她叫什麼名字?」
聽見了江斂問,跪在地上的人連忙道:「她說她叫秋娘。」
第25章
在江斂聽著這話的時候, 驛站處的屋子裡,連輕也站在床邊,低著頭將這些天來打探來的消息稟告給了顏懷隱。
八年過去, 他們鶴羽軍在朝華城中的情報線九成已經荒廢,他只能謹慎再謹慎地在那一成中選出了幾個零星能用的。
「主子,」連輕道,「經過打探, 顧還山是朝華城中人,八年前確實在朝華城外流亡了一段時間,最終又回了朝華城。」
「但緊接著去了南方邊陲,去年才回來。」
顏懷隱靠在床邊,沉默了一會兒,問道:「江斂呢?」
連輕低頭答道:「江斂九歲入宮, 八年前並未出朝華城過。」
江斂九歲入宮後,就未再出宮過。
顏懷隱伸手揉了揉額角,心中回想了一下, 道:「江斂今年幾歲?」
連輕回答:「二十歲。」
二十歲, 加冠之年。
那他便是舊朝時候入的宮門了。
顏懷隱記憶中並沒有見過這樣的小太監。
可他緊接著就笑了, 他那時忙得天昏地暗, 自然不可能認識宮中的每一個小太監。
「顧還山麼,」顏懷隱腦中昏沉沉一片,但還是將這名字在唇舌間過了一遍, 「真是歲月催人變。」
連輕低著頭,默默聽著床上人的感慨。
可顏懷隱也只說了這麼一句。
「我睡一會兒, 」他微微歪過來頭, 漆黑的發順著頸子撒了下來。他此時沒帶面具, 能看清他眼底有著淡淡烏青, 疲倦極了的樣子。
「你守著吧,」他聲音似乎都倦了,說出來的話卻不柔軟,「若是錦衣衛的人還敢來,就直接殺了,能做到麼?」
他從回來,不過是寫奏章的這一段時間,就已經有了兩波錦衣衛悄無聲息的進了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