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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安順大街這一步棋,本來就是處處變故,步步兇險。想著置身事外本就是不太可能的事。
顏懷隱垂著眸想事,連路過御花園都沒有在意,倒是他前面的小太監先停住了腳步。
小太監恭敬道:「連芳姑姑安好。」
顏懷隱聽見這四個字,才抬眸看過去,就看到連芳捧著個食盒,正站在御花園的過道上。
見顏懷隱望過來,她笑著往前了兩步,一伸手,將手中的食盒往顏懷隱跟前一遞,柔聲道:「顏大人是太子少傅,前幾日大人生病,娘娘聽聞後很是掛念,聽說大人下午入宮,娘娘特地命奴婢給大人送些糕點來,還請顏大人收下。」
齊瓚雖然是周貴妃所生,可為了太子正統,便將他過繼在了蕭如碧名下。
作為太子少傅,顏懷隱生病,蕭如碧來送吃的似乎是件很正常的事。
正常到顏懷隱身前的小太監聽了這番話後,都微微側過身子,方便顏懷隱去接食盒。
皇恩天賜,蕭如碧身為皇后,給的好的壞的,顏懷隱此時身為臣子,都拒絕不得。
可顏懷隱卻笑道:「皇后娘娘心意臣領了,但臣身體不好,吃不了這糕點,就不收了。」
連芳笑容又大了些:「這糕點不膩,娘娘又在裡面添了幾樣藥材......」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聲音打斷了。
那聲音飄出來跟能拐彎一樣,顏懷隱几人一轉頭,就看見江洋掛著一個意味不明的笑,身後跟著幾個小太監,正往這邊走來。
他邊走邊呦了一聲,走近後先是對顏懷隱應付著行了一個禮,便笑眯眯地跟連芳打起了招呼:「連芳姑姑今天怎麼在御花園,是皇后娘娘有什麼事要吩咐麼?」
他這人對誰都一臉不懷好意的陰陽怪氣,但對蕭如碧宮中的連芳,卻是一臉親熱的笑意。顏懷隱在旁邊看著,漫不經心的想著,蕭如碧與江斂一行人的聯繫看來比他想的還要緊密些。
他這麼想著,江洋那邊又繼續笑眯眯地說了起來,他耳朵靈,剛剛顏懷隱與連芳的對話似乎聽進去了不少,便笑嘻嘻地道:「這糕點顏大人不要的話,不如給我吧,我正好送去給我師父嘗嘗。」
他這話話音剛落,連芳手裡的食盒上就落下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顏懷隱將食盒提到了自己懷裡,微笑道:「誰說我不要的。」
承德帝那腦袋是想不出讓他去助齊瓚查安順大街案件的法子,能這麼給他提這種主意的,只能是江斂了。
給他設了這麼一個大套,顏懷隱此時傻了才會大方的給江斂送糕點吃。
連芳見顏懷隱收了食盒,這才笑道:「顏大人既然收了,奴婢就先回了。」
她走之前,竟還對江洋笑了笑:「小江公公若想吃,隨時來微熹宮就行。」
話是這麼說,可連芳走後,江洋還是一臉笑意地站在顏懷隱跟前,他無法無天慣了,什麼話都敢說:「顏大人賞奴才兩塊唄。」
顏懷隱沒有回答他的話,他提著食盒,只是問道:「小江公公這是要去幹什麼?」
江洋聽見這話一挺胸:「師父快騎完馬了,奴才要趕去伺候師父。」
顏懷隱聽他這麼說,才想起來江斂似乎在皇宮內有個馬場。
是真的馬場。
九千歲從不在外面騎馬,傳聞他若騎馬,只在皇宮內的馬場裡騎,可那馬場除了固定打掃的幾個小太監,誰也沒進去過。
小太監們嘴嚴,因而誰也不知道九千歲那馬場裡到底有沒有馬,他會不會騎馬。
而江洋見顏懷隱不說話,竟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了一個小碗,眉開眼笑道:「顏大人放這碗裡就好,奴才帶給師父嘗嘗。」
顏懷隱看著他遞過來的碗,微微笑了笑,冷漠道:「不行。」
只要糕點在他手裡一刻,就不會分給江斂半塊。
可他護食一樣提回小院子的糕點,還沒有來得及吃,就差點給南陽湖派來的人給跌了一地。
從五十萬兩黃金一出來,前兩日還囂張至極的南陽侯一派瞬間安靜了下去。
圍著陳府的錦衣衛換成了真正屬於承德帝的軍隊——赤軍。
輕易不出手的重騎兵像堵紅色的巨牆,將陳府圍了個乾乾淨淨,順帶也分了點到南陽侯府。
南陽侯如今恨顏懷隱入骨,安順大街沒了不算,還招來了承德帝的懷疑,全是因為顏懷隱的一把火。
他認定了那把火是顏懷隱放的,南陽侯府將怒火盡數轉到了顏懷隱身上。
顏懷隱不過回院子了兩個時辰,就遇到了五波南陽侯派來的殺手。
沒有其他目的,就是無所不用極其的要殺了顏懷隱。
顏懷隱坐在院子中,去望小院子四四方方的天,院子四周都種著些樹,夏日樹木茂盛,極容易藏身。
連輕站在他身旁,面容嚴峻。
他們就住在這裡,南陽侯無窮無盡地派人過來,不管水平高低,熬鷹一樣,總能熬到他們疏忽的時候,將他們殺死。
連輕低聲道:「主子,這裡已經不能待了。」
顏懷隱緩緩掃視了一圈四周,突然笑了,他道:「你帶著張小牛離開。」
南陽侯要殺的是他,連輕帶著張小牛離開,不會遭到多大的阻攔。
連輕隨即道:「主子,您怎麼辦?」
顏懷隱抱著食盒起身,聲音溫和:「我去個他們不敢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