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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中無人說話,只余沉默。
從之前的縣城離開後,休整好的他們本以為等待他們的將是美好未來,然而他們剛離開縣城就遭遇那覺醒喪屍,好不容易逃出那覺醒喪屍的範圍他們正高興就又馬上中招。
時間久了,有時他們甚至都有了一種與其這麼活著還不如死個痛快的錯覺。
見眾人神情懨懨,季言輕沒說什麼,只默默拿了斧頭起身。
「季言輕?」藍梓不解。
「我去看看附近有沒有喪屍。」季言輕道,他們已經徹底偏離他們預計的路線,現在在什麼位置連他也說不清。
「……看什麼看,有又怎麼樣,沒有又怎麼樣?」之前被夏沈書踹過的男人冷笑著開口。
他一直不捨得放下手裡的槍,所以他一直沒有分到吃的東西和水,這讓他臉上都是戾氣。
季言輕看去。
他一雙不再被護目鏡遮眼的眼黑白分明,裡面不見任何怒氣,也不見任何絕望,那雙眼乾淨清澈得就如同雨後的天空。
那樣一雙眼,也讓人生氣。
「難道我說的不對?」男人被激怒,「白天熱晚上冷,食物永遠不夠,水永遠不夠,永遠睡不夠覺,就這麼活著有什麼意思?活過了今天,明天呢,後天呢?」
聽著那人明顯就是借題發揮的話,空地中其他人眉頭都皺起,不少人嘴唇都翕動試圖說點什麼,這又不是季言輕的錯。
然而話到嘴邊,一群人卻沒有一個人能發出聲音來。
那人人討厭,說的話卻並沒錯。
情緒本就處於低落中的眾人苦笑,這樣苦不堪言的日子他們大多數人都已經過膩,他們之所以還活著純粹就是因為不敢去死。
如果真的有喪屍趁他們不注意把他們全咬了,那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季言輕一雙眼不見任何怒意,依然清澈,他視線在眾人臉上環顧。
夏沈書和藍梓被那雙眼睛看見時,都本能地移開視線。
他們是最應該站出來替季言輕說話維護季言輕的人,只是昨夜這麼一番折騰下來,他們現在也是真的累了。
由心覺得累。
季言輕並沒有去責怪誰,他知道這一番遭遇下來誰心裡都不好受,他也不好受。
季言輕深呼吸,用並不大但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道:「食物不夠水不夠那就去找,睡不夠那就製造一個能夠安心睡覺的地方,白天熱晚上冷那就製造一個不會被影響的地方。今天做不到那就明天做後天也做,總有一天能做到。」
聽著季言輕那鏗鏘有力的話語,一樹林的人都是一愣。
下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再次苦笑。
這樣的話語他們無數次對自己說過,他們嘴皮都快磨爛,那也確實是支撐著他們活到現在的原因之一,然而那樣的話他們都已經聽膩了。
所有人里唯一還站著的季言輕看著眾人臉上那苦澀的笑容,一顆心也跟著下沉,他們大多數人經歷過的他都經歷過,他也並不是無知無覺的笨蛋。
季言輕深呼吸,不讓自己被就在他們腳下那份漆黑深淵般的絕望拉扯下去。
他再次開口,語氣不急不緩,他說給眾人聽也是說給自己聽,「等我們的求生隊人數到一百了,我們就想辦法和其他隊伍接觸,接觸的過程中我們儘可能壯大隊伍,等我們的人數足夠多等我們的武器足夠多,我們就建立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家,建立樂園。」
聽著「樂園」兩個字,苦笑著的所有人都是一怔。
他們原本是準備繼續苦笑,季言輕簡直就是在白日說夢。
視線看去,看見季言輕那並沒有過度認真,也並無開玩笑意思的那張臉,所有人一時間卻都笑不出來。
季言輕就好像在說天氣不錯。
季言輕就好像真的在準備去實施這個荒唐至極的計劃。
季言輕說得,就好像他真的能做到。
一群人紛紛看向自己周圍其他人,他們都希望在身旁其他人的臉上看見笑意,笑季言輕荒唐,笑季言輕白日做夢。
然而視線看去,他們卻並未看見任何笑容。
他們周圍所有人都和他們自己一樣,臉上都是驚愕。
「我去巡邏。」季言輕沒有用大篇的言語去說服一群人相信他,他只是握緊手中斧頭,向著樹林邊緣走去。
正面面相覷的一群人聞言紛紛朝著他看去,目光緊緊追隨他的背影,直到看著他走遠。
季言輕離開,一群人越發笑不出來。
「……你們該不會準備當真吧?」之前被夏沈書踹了的男人陰陽怪氣,然而他臉上也沒有絲毫笑容。
無人理會他,樹林中一片死寂。
季言輕沒有去管身後其他人怎麼想怎麼看,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巡邏上。
末日之下的日子本來就是這樣,永遠沒有盡頭地前行,永遠沒有盡頭的危險,永遠沒有盡頭的苦痛。
除非他們能夠建立起新的秩序,建立起一個可以把危險隔絕在外的城堡。
只是這談何容易?
普通喪屍雖然並不會隨便移動但也會被光亮和聲音吸引,覺醒的喪屍那就已經不是可以控制的存在,他們隨時會移動,屍王更是如此。
就算他們建立了樂園建立了城堡,如果沒有足夠的可以抵抗覺醒喪屍和屍王的武力,那他們所做的努力不過就是再給覺醒喪屍和屍王準備一頓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