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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季安察覺到季言輕的不對,原本因為季言輕回來挨著他們坐下而開心的他,濕漉漉的眼底是淡淡擔憂。
季言輕看去,「沒事,就是有點累了……」
季言輕看向季安的手,「還疼嗎?」
季安看看自己被包成小粽子的兩隻手,他搖搖頭,「一點都不痛。」
聞言,季言輕眉眼柔和幾分,怎麼可能不疼?
季言輕探了探季安的額頭,季安還是在發著高燒。
季言輕看向季樂,季樂也正擔憂地看著他。
「我睡一覺。」季言輕話才說完,還來不及等待季安和季樂回答,他意識就逐漸模糊。
他酸痛的身體無力地向著牆壁左側倒去要壓在季安身上,他試圖控制住自己,他不想嚇到季安和季樂,但他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
就在他掙扎著不讓自己暈過去時,一隻手扶住他的肩膀。
那人把季安拎開,讓季言輕靠在了他身上。
感覺著那比常人要稍低些的體溫,感覺著腦袋下寬闊結實令人安心的肩膀,季言輕不再掙扎,任由自己的意識徹底模糊。
封亦莫這樣的人不會因為他的臉就看輕他,他也會幫忙照顧季安和季樂,有封亦莫在的話,他暫時暈倒一會也沒關係。
「爸爸?」季樂不安的握著季言輕的手。
他因為溫度回溫而逐漸變得粉嫩的嘴唇委屈地扁著,他眼眶中是滿滿的水汽,但他沒有哭,因為他知道除了季言輕沒有人會在乎他是不是哭了,他們看見了甚至會覺得他很煩。
季安無措地伸手要學著季言輕平時摸他額頭的模樣摸摸季言輕的額頭,手伸到季言輕額頭前,他才想起自己的手被裹成了粽子。
摸不了季言輕的額頭,季安愈發無措,他紅著眼眶看向讓季言輕靠在他肩膀上的封亦莫,「他睡著了嗎?」
「嗯。」封亦莫黑眸深邃。
「他睡夠了就會醒嗎?」
「嗯。」
季安吸吸鼻子,稍微鬆了口氣。
季安用自己被季言輕包成粽子的兩隻小手捧住季言輕的一隻手,他小奶貓兒似地緊挨著季言輕躺下。
他要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他想快點長大,因為只有長大了他才能幫上季言輕。
等他長大了,長到季言輕這麼大了,他就背著季言輕過雪地,有吃的了有水喝了他也先給季言輕吃先給季言輕喝。
季樂見狀,也已經累了困了的他挨著季言輕另外一邊的手睡下。
聽著耳旁綿長平緩的呼吸,感覺著肩膀上的重量以及溫度,再看看挨著季言輕睡下的季安和季樂,封亦莫心口瀰漫著一種奇怪的感覺。
那感覺讓他從胸口的位置開始感覺到溫暖,讓他明明被季言輕壓住了肩膀卻並不想推開。
季言輕雖然不是屍王,卻會精神控制。
包紮完傷口找了地方躺下準備大睡一覺的夏沈書,臨睡之前習慣性環顧四周一圈,視線掃過封亦莫時,他沒忍住挑了挑眉。
封亦莫臉上並無笑容,依舊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但卻就是莫名的讓人覺得他正開心。
夏沈書視線在明顯是暈過去的季言輕身上停留一瞬,無聲嘆息。
如果是薛剛,經歷了這麼多找到落腳點後,他絕不可能自己去樓里巡查,他肯定會理所當然地指揮其他人去做這些。
不過也正是因此,薛剛永遠成為不了季言輕。
夏沈書躺下,閉上眼。
這一覺季言輕睡得極其安心。
雖然身上不停傳來疼痛,雖然即使睡著腦仁也痛著,但這一覺卻是病毒爆發之後這大半年來他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一覺睡醒時,他整個人好像都重新活了過來。
他酸痛著的身體雖然依舊酸痛,腦袋裡的疼痛卻消失,他長時間奔走逃亡帶來的匱乏精神被安撫充盈,他好像從混沌中清醒。
季言輕是被吵醒的,有什麼人在說話。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去,只看見幾道圍在一起氣氛不安的人影。
他身體本能動了動,動作間他才發現自己正靠在封亦莫的身上,封亦莫發現他醒來正側著頭幽幽看著他。
季言輕愣了下,他還沒來得及去思考什麼,前方就傳來說話聲。
「死了。」
季言輕瞬間清醒。
夏沈書輕嘆一聲,「他本來就傷得嚴重,再加上之前的大雪……」
季言輕本能看向藍梓睡的地方,視線看去,見藍梓獨自一人睡在一旁夏沈書不在,他怔了下後腦袋才轉過彎來。
夏沈書在說的不是藍梓。
季言輕連忙從地上起身,向著圍在一起的幾人走去。
見季言輕靠近,一群人紛紛讓開。
人群中間,夏沈書正蹲在地上替一個臉色青白的男人檢查,那男人是隊伍中受傷比較嚴重的三個人之一。
察覺動靜,夏沈書抬頭,看見季言輕,他解釋,「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季言輕啞然,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病毒爆發之後他經常會看見有人在面前死掉,看得多了他對死亡都逐漸麻木,但看著面前那張臉他心口卻莫名發沉。
他看見張古賢自殺時都不曾有過這種感覺。
「都出來了……」夏沈書低喃一聲。
季言輕嘴唇翕動,有些明白心裡那份沉悶是什麼,那是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