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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瘋魔成痴。
夢中的一切,真得好似曾經就發生過般。
蘇忱霽紅著眼尾,突然想起沈映魚臨別之際說的那句話。
她說也做了一個夢,還時常勸他勿要沾染血腥。
原來是如此。
想起夢中沈映魚最後的慘死,他捂著劇烈跳動的心,從心尖蔓延劇烈的疼,五臟六腑如同淬了劇毒,忍不住將自己捲曲成一團,抑制洶湧而來的思念和愛意。
好想沈映魚啊。
想知道她此刻是否還安全無恙的活著。
風在無聲地嗚咽,原本躺在床上疼得痙攣的人不知何時,已經僵硬得如同鬼魅般站起了身。
少年撐著一把雪白素傘,腳步遲遲地朝著外面行去,雨幕將他的身形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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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連綿地泛著潮濕, 瑞王傷口開始在腐爛。
他本以為就能這般死去,結果那些人又替他尋來了大夫,好似只要留他一條命, 其餘的什麼也不管。
砍手指只是一個開始。
憐憫慈悲的目光注視下,瑞王的食指沒有了, 便開始被削肉。
一塊塊薄如蟬翼,削下來就塞進瑞王的口中。
他神志不清又餓得厲害, 那些人塞進來什麼便吃什麼。
這般行為既折磨心神又折磨身體, 他盼望死亡, 也盼望救贖。
然, 從未有過人來,他就像是被遺棄在這個角落。
終於不知在哪一天, 破敗的寺廟似有新人進來了。
此刻瑞王的雙眸已經被刺破,看不見什麼, 只能聞見馥郁的柰花香也壓不住的澀。
味道有些熟悉, 但瑞王飽受折磨得已經分辨不出來,究竟誰身上的味道是這般的。
「長德。」少年的聲音如清泉水擊打寒石碰撞的泠泠之音, 似有暖意,又似只有空泛無情的清冷。
瑞王還保持著跪俯佛像的姿勢,身上的膿水還有蠕動的蟲。
聽見熟悉的聲音頓了頓, 瞬間激顫起來,但長時間的調.教, 讓他身體無法離開這個姿勢。
他已經恐懼離開這個姿勢了,但也在怒吼,因為他已經認出這清冷憐憫的聲音出自誰之口。
蘇忱霽。
破敗的佛像缺一塊少一塊, 哪怕掛滿渾身的蛛網,依舊憐憫著眾生, 聽從眾生的懺悔。
而身長玉立的少年玉面昳麗,白玉蓮花簪束髮,身著寬大衣裳腰佩藏青香囊,風度清雅高邁,琨玉秋霜得與此處的落魄格格不入。
蘇忱霽下頜微壓,目光直直地落在跪在蒲墊上姿勢怪異的瑞王。
他的態度誠懇,語氣溫煦的迷茫詢問:「長德,看見我的映娘了嗎?」
找了好久,就是找不到。
一開始他以為沈映魚被那個劍客吃了,所以破開了劍客的肚子,將腸子一節節切開仔細地看。
沒有沈映魚。
可這裡沒有,她究竟在何處?
所以兜兜轉轉又想起了瑞王,畢竟是他派來的人抓的沈映魚。
瑞王一定會知道她在哪裡。
「將映娘還給我罷,長德,你想要去什麼位置,我都送你去,把映娘還給我。」
菩薩般的少年將身軀微彎,玉面越發誠懇。
他空洞著一眼不眨,直勾勾地盯著蒲墊上的人,語氣帶著惹人憐的羸弱,仿佛在央求著好友幫自己。
而他口中所謂的好友,雙目是血窟窿,嗚咽著抖著,身上盈盈晃動著渾身的爬蟲。
瑞王的舌也被拔了,只能嗚咽著不清的聲音。
蘇忱霽等了良久,什麼答覆也沒有等到。
他將頭微歪,眨了眨泛著血絲的眸,嘴角往下壓地僵硬呢喃:「不肯告訴我嗎?」
瑞王還是未曾講話,嗚咽聲變得像是在辱罵,又像是在痛哀求饒。
他受不住這樣的折磨了。
然純白的少年卻不懂,緩直著背脊,居高臨下地巡睃著瑞王,神情姿態同頭頂巨大的佛像一樣憐憫。
「她說過不讓我殺人,此番離開,定然是因為如此,所以她才會狠心離開我的。」
他折身拔出一旁暗衛手中的長劍,冒著森冷的寒氣踱步至瑞王的面前:「為什麼要讓他們來殺我?」
他滿眼的惑意還有怨恨。
長劍指在瑞王的額頭,稍微用力尖銳的劍刃便深陷其中,血順著劍尖蜿蜒流下。
瑞王回答不了,心中卻升起了渴求。
希望劍能將自己殺死,好不必再受這樣的折磨。
但蘇忱霽含惑的目光落在滲出的血上,微微一怔,頃刻猛地鬆開了手。
流血了。
他神情空泛又慌張地掏出乾淨的手帕,用力又仔細擦拭著如玉琢般的手指。
映娘知道了怎麼辦,她會躲得更嚴實。
不對,他找不到映娘了。
映娘……跑了。
念頭莽撞地衝進來,一下下擊打著他的內心,理智潰敗,無助得不知所措。
漂亮又乾淨的少年立在原地,垂著頭,舉著擦破了的手,眼前模糊一片,豆大晶瑩的淚珠奪眶而出。
一滴、兩滴……不停地砸落,晶瑩地掛在泛紅的指尖上,如同掛著漂亮的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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