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頁
「噯,就來。」
也想不通,她索性就不想。
采露回應一聲,捉起裙撲騰著去裡面尋繃子。
現在蘇忱霽身子已經大好,卻因著卞撻可汗的事,這段時日衙上和家裡來回奔波過於麻煩,在沈映魚的勸說下暫且歇在衙上。
而他不在家中的時日,工坊鋪子也無事,她想起後面離了家,他府上少不了女人替他做衣鞋,往後也用不著他的。
如此想著,沈映魚索性就趁著春序好時節,給他做幾套衣裳靴子。
蘇忱霽生得好,十八的少年,模樣又昳麗漂亮得很,最是適合濃艷的顏色。
以前總是一襲素色裝扮得似文弱書生,最近不知什麼時候淨挑揀些顏色穿戴在身上,教人時常忍不住駐足觀望。
沈映魚打算給他什麼顏色的衣裳都做幾套。
斑駁光影透過院外的盤虬大樹灑在窗牖上,幾縷俏皮的光裹著細小跳躍的顆粒落在她烏髮上,棗紅春衫輕頭裡面雪般白的柔肌。
她低垂著纖細的頸子,鴉青眼睫撲扇幾下,素手從繃子上來回穿梭,金線很快見短。
沈映魚鎖線後拿剪子剪斷,伸手去摸旁邊的線,發現金線已經用完了。
遂放下手中的繃子,她理著裙擺站起身,往外走去,「采露。」
「噯,夫人,在哩。」采露抱著繃子從一旁的房間鑽出頭。
沈映魚解開從袖中穿掛在脖子上的綢緞,春衫寬袖潑墨灑下,「金線用完了,籠箱還有嗎?」
采露搖搖頭道:「沒有了,還有幾個大小不一的繃子和幾卷黑線。」
沈映魚料想也是,兀自頷首吩咐:「隨我出去一趟,採購些線回來,就差鎖邊的金線了。」
「哦。」采露將繃子放下,跟上她的步伐。
晉中街頭繁華,晨曦微露,春序正中,鬧市熙熙攘攘地擺攤吆喝著春物。
沈映魚領著采露從鋪子里出來,一個不曾留神,肩膀教人重重地磕了一下,手中的東西如花瓣般四處落著。
她還沒有看誰撞的自己,彎腰去撿地上的掉落的東西。
「抱、抱歉夫人。」有人先一步腔調慌張,幫她撿地上的東西。
三五兩下撿起來,沈映魚抬眸看見面前是位長相羸弱的公子,莫約二十來歲,笑得很靦腆。
「多謝。」沈映魚接過東西道謝。
榮昌對著她彎眼一笑,餘光似瞄到什麼,面上一慌亂,忙不迭地往一旁跑去。
沈映魚還沒有反應過來,面前就掠過一群人,三兩下地將前面的榮昌按在地上。
「賤蹄子,跑什麼跑,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那也是樓中的人。」壯漢凶神惡煞地將人按在地上。
「求你放過我,我的身契已經消了,不再是樓里的人了。」榮昌臉布滿絕望,被人按在地上不看那漢子,反倒瞥著沈映魚。
那一眼含著淚,亦有絕望和痛苦,以及包含希望的祈求。
這一變故發生得突然,沈映魚都還沒有反應過來,街上的人挨挨擠擠地圍過去。
「恩爺,放過奴罷,奴已經不再是樓里的人了,是個正經人。」榮昌教人按在地上,婉轉哭喊著,眼神卻勾著人。
那漢子本就眼饞,又飲了酒,見他欲拒還迎的模樣,心癢難耐。
漢子捉著他的手急吼吼地道:「放屁,昨夜還誆騙爺五兩銀子,說要賣身給爺,今兒個就說是正經人,樓里出去的哪有什么正經人,小娼.貨!」
「沒有、沒有,求您放過奴……」
「屁,要麼撅屁股挨爺,要麼就雙倍還錢!」漢子淬罵著。
那些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沈映魚隱約聽出些事情經過。
原來方才撞她的人是秦淮樓里小娼,前幾日給自己贖了身,但以前侍奉過的恩爺得知了,不願意放過人,這才一路追過來。
「好可憐啊。」采露聽懂了,小聲地揪著沈映魚的衣袖說著。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當時,若不是被主子賣回來,恐怕也是落得個去秦淮樓的下場。
沈映魚想起方才那人本是能跑掉,卻停下來替她撿東西,這樣才被人當街按在地上侮辱,心中微愧疚。
地上被按得狼狽的榮昌餘光乍見,那旋得如花的裙裾,臉上的悲戚更婉轉了,似要勾出她的憐憫。
「求您救救奴,好心的夫人救救奴。」他走投無路的直勾勾盯著沈映魚,一聲聲地低喚著。
漢子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人群中立著棗紅寬袖流光春衫的玉簪年輕夫人,周身溫和良善的貴氣。
「啪——」
漢子給他一巴掌,扯了他的衣裳:「什麼貨色叫夫人救你,給人家提鞋都不配。」
那一巴掌似將他所有的希望打破,連眼中的光都黯淡下,口中卻小聲呢喃『救奴』。
沈映魚蹙著遠山霧黛的眉,杏眼流眄憐憫落在他的身上。
采露年紀小又有過相同的經歷,見不得他慘兮兮的表情,拽著沈映魚,仰頭祈求看著她:「夫人,他好可憐啊。」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