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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突然嗎?」蘇忱霽眉輕叩,仔細地想了想,然後搖頭道:「不突然,也不著急,倘若他早知道趙玉郡主要來,恐怕連一封信都不會留給你。」
聽著他漸涼的腔調,沈映魚微微抿唇,「不管如何,我還是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我這裡有話想要當面問他。」
都走了這麼久了,她此刻的莫名堅持,在他眼中忽地就變味兒了。
蘇忱霽略微品了品,倏然一笑,「你這是在懷疑,我將人囚了啊。」
「不……」沈映魚啟唇欲反駁。
剛出一個音調就被他搶了話。
「不如你直接問我,人能不能交出來,恐怕我更明白些,這樣拐七八個彎兒,我還真難品出來。」
他點明這句話時,半分被懷疑的韞怒都沒有,依舊溫潤和煦,這樣的明朗反倒讓沈映魚的懷疑被弱化。
「不是的忱哥兒,我並無這個意思,只是真的有話問他。」沈映魚道。
七分的懷疑漸漸淡化,現在變成了五分。
長身玉立的少年下頜微抬,逆著陰沉的光,將眸中的神情都遮掩。
也不知道信了還是沒有信,他遲遲沒有回應。
長久的沉默給沈映魚一種對峙的感覺。
良久,他輕喚出聲:「沈映魚。」
聽著他語氣中明顯的黯淡,沈映魚喉嚨發緊,手不自覺地捏緊了握著的絹帕。
蘇忱霽觀她臉上的神情,聲線平淡陳述:「只是因為我不該思慕你,所以夫子自己離開的,你就將這些罪名按在我的身上嗎?」
說罷他嗓音似啞了一分:「原來我在你的心中,半分信譽都沒有,所以你才會提議離開。」
「你,不信我,還想試探我。」
沈映魚聽他似乎壓抑難受的聲線,心中開始有些後悔。
忱哥兒是她看著長大的,知道他一向溫潤如玉,或許在旁的事情上確實有些過錯,但卻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
是她太入主為先了,竟對方什麼證據也沒有拿出來,甚至竟然險些相信旁人的一面之詞,也不願意信他。
「不是的,忱哥兒,沒有不信你。」沈映魚想通後看著眼前的人。
他似將頭微偏,如豆珠般的淚瞬間從眼角劃落,白淨如玉的臉隱約透著蒼白。
「無事,既然想明日離去,那我就不留你了。」他勉強露出慘慘的笑,克制地往後退一步。
語罷轉身便離去,徒留沈映魚在原地自責。
從未見過他如此落寞難過的模樣,現在她心仿佛都揉成一團。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
在沈映魚眼中難過得哭泣的少年行至書房,臉上半分淚痕都無,只有眼尾呈淡粉。
他坐在椅上,漠然地挑眼看著角落的水缸,素淨修長的指輕搭在椅子扶手上,周身靜默著陰鬱的氣息。
噠,噠噠。
一聲聲似雨滴。
半敞的窗牖外的濃煙似裊繞地鑽進來,將他清冷的眉宇籠罩其中,靜默得近乎詭譎的黑瞳一動不動,似是古剎中供奉的玉白菩薩。
「武寒。」
良久,他微微轉動眼眸,天生上翹的薄唇蠕動。
鬼魅般的暗衛悄然落在地上,垂著眸,雙手呈上碧綠玉瓶。
蘇忱霽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玉瓶。
它本該是死物,但在他的眼中卻是活的,用著誘惑的語調一聲聲地引誘著他。
用這個她就離不開他了,哪怕不愛他的人,但會愛他的身。
不管是什麼愛,他都需要。
所以蘇忱霽此刻如同吸食罌粟般,眼尾泛起一抹紅,如玉的臉上染上三分妖冶。
修長的手指握著小小的玉瓶,似觀音執玉瓶,又憐憫又和煦。
「你說我要用嗎?」蘇忱霽似醉熏地看著掌中的物,聲線輕顫。
並非是害怕和擔憂,而是興奮,不可言狀的亢奮。
武寒不好說,畢竟是藥物儘量還是少用,但他知曉眼前的主人是瘋子,能和瘋子講理的只有外面那個女人。
蘇忱霽也不需要有誰回答。
他看了良久,緩緩放手將玉瓶推遠些,似是不舍地道:「罷了,再等等,再等等。」
武寒聽他的話詫異地動了動耳,似是沒有想到,他這次竟然想通了。
但很快武寒就發現自己猜錯了。
坐在案前的玄裳少年,菩薩低眉地看著桌上的玉瓶,波瀾不驚的眸中翻滾著貪婪的幽光,像是狂熱的賭徒,打算最後孤注一擲。
「最後一次,她還要堅持離開……」
那他會將沈映魚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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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過一夜狂浪的大雨後, 院子、窗沿上都結著晶瑩的霜花。
昨夜沈映魚一夜難眠。
第一束光照亮時她就從床上起來了,想起昨日蘇忱霽說的話,簡單地收拾上幾件衣裳。
推開門行至前廳, 她一眼便看見坐在裡面的少年。
他今日穿著雪白直裰,而外面套著一件濃艷的赤紅大氅, 神清骨秀,朗目疏眉得令人驚艷至失神。
這個場面似乎有些熟悉。
蘇忱霽聽見動靜, 抬眸看去, 臉上浮起淺淺的笑, 好似昨夜的爭執並未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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