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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映魚慶幸離開了,但心中卻沉甸甸的難受。
記憶緩緩回歸。
立在門口的沈映魚聽見了聲音,眨著灰霧的眸抬頭,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是回來了嗎?」
聲音微啞還伴隨著輕咳。
是前段段時間不小心受了風寒,現在還未好導致的。
顧少卿立在門口因她的聲音回神,趕緊放下手中書上前。
但他又因為身上的寒氣而不上前,拿過一旁的棍子放進她的手中。
「嗯,回來了,今日外面下著大雪,路上耽擱了一會兒。」他見沈映魚已經握住了棍子,便引著人慢慢往裡面行去。
待到進去後點起炭火,片刻室內暗浮著暖意。
「怎麼出來不拿棍子?」
換了一身衣裳的顧少卿行至她的身旁,看著她透白的臉,語氣輕輕地問著,好似聲音大一些就會將她震碎。
雖懷有身孕後身子似乎豐腴不少,但前幾日受了風寒,臉又清瘦得只剩下巴掌大小,一派羸弱之姿。
若不是肚子高高隆起的,恐怕難以使人覺得她有孕。
「坐久了腰有些酸痛,想出來走走。」沈映魚回應。
身子越發重了起來,她幾乎整日都躺在床上,渾身都腫脹酸痛得厲害,所以才會起身想要走走。
顧少卿也知她如今身子沉重,觀她被凍得泛紅的纖細手指,端起旁邊的茶杯倒上一杯,塞進她的手裡。
「對了,嫣兒呢?怎麼不見她?」顧少卿環顧四周蹙眉詢問。
嫣兒是照顧沈映魚的丫頭,因她眼瞎有些事他也不方便,故而買來買來一個專門照顧的丫頭。
沈映魚接過他遞過來的熱茶捧著取暖,低垂著眸,鬆軟如疊迭烏雲的鬢髮垂下一縷,柔和得仿佛盛開的皎潔的玉蘭。
「今日肚子不舒服,我讓她去拿藥了。」她柔聲地說著,眉目間,悄然暈染開一抹淡淡的粉紅,渾身散發著初為人母的溫柔。
顧少卿目光停在她的身上,第一次無比清楚地直觀感受到。
沈映魚和沈青荷根本就不像。
說完話後久久得不到回應,沈映魚眸含疑惑地抬起眸,哪怕她如今看不見,還是下意識用眼看人。
顧少卿回過神,咽下心中浮起若有若無的酸楚。
因眼瞎後沈映魚如今全靠的感知,察覺空氣中沉浸的滯留感,疑惑地發問:「怎麼了?」
顧少卿猶豫地動了動唇,卻又不知從何開始說,可看見眼前雲鬟霧鬢,柔情綽態的女子。
其實若當時早些明白,或則是在發現蘇忱霽心思時就同她道明,此刻她不會成這樣。
嫣兒恰好提著藥包回來,沈映魚聽見便讓她扶著自己進屋。
顧少卿留在原地徹底咽下想說話的話,也隨著跟進去門外風雪擋住。
柳州的大雪漫天,晉中亦是一樣。
晉中在前兩個月,已經成為了新的首都。
其原因是這位年輕的相爺,每月有二十幾日都在晉中舊府邸中。
小皇帝為了討好蘇忱霽,不管不顧地將皇城改遷至晉中,最初眾人還大肆反對。
但在場的幾乎都是蘇忱霽的黨羽,他對此事不言語,這些微弱的反抗聲,自然而然也無甚重要。
盛年一年,首都遷移,晉中正式成為北齊首都。
驟雨猛烈地下著,宛如天河傾瀉,雷聲轟隆。
陰沉幽暗的房間中只有被風吹鼓的紗幔,雕花檀木拔步床上躺著身形頎長的少年,他直直僵著身軀如同乾屍。
蘇忱霽睜著眼睛,額間的汗順著往下掉落,身子控制不住還在余顫。
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和如今完全不一樣的人生。
他恨沈映魚,但不僅僅是恨。
年幼時他被沈映魚折辱,然後被拋棄,由他被人牙子抓走。
後來他費盡心思將那人牙子殺死,拿走人牙子身上所有的錢財,輾轉逃亡至衢州。
得機緣入學堂,再一步步攀爬至高位。
夢中太子沒有死,齊王五歲便遇刺死亡,而瑞王由他擁簇至帝王寶座。
等他得權第一件事便是去親自尋沈映魚,本是要報當年的仇。
如他所願,將她帶回盛都,讓她成為府上侍女,總欺負她至雙眸泛紅卻又無可奈何。
她會在表面阿諛奉承他,也會在暗地裡淬罵他。
後來一次意外他被人下了藥,本該是回府尋醫,但他卻鬼使神差間,選擇跌跌撞撞去了她的房中,急不可耐的將她弄醒。
看著她不可思議又驚慌的表情,當時的他懷有惡意的將她占有。
他一直以為對她那不是愛意,只是單純的情慾,享有征服她的快感。
直到後來她死了,他才撥開絲絲縷縷的恨意,看見了不一樣的感情。
他愛沈映魚,很早之前就愛。
從當年在沈府初次見面,他甚至都不懂何為情愛就註定了,她在他眼中是不同的,所以才會念念不忘這麼多年。
再後來為了想要再見她,他聽信了一個瀕臨坐化的老和尚的話,入魔般獻祭肉身,只為扭轉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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