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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沒有學子,只有風吹竹林唰唰的聲響。
一身清雋的溫雅書生身著白色儒袍,席地坐在案前,溫和地示意神情侷促的女人坐下。
沈映魚攏了攏耳畔的發,臉上帶著尷尬,乖乖地坐下,坐姿比那些學生都還要乖巧幾分。
顧少卿多瞥了幾眼,嘴角掛著溫潤的笑,溫聲道:「不知姑娘今日是尋某作何?」
其實說此話時,他心中有明了,村中人簡單樸實,每次上門有所求便是提著東西來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眼前的女人清麗的面上掛著三分討好,侷促地問道:「不曉得先生還收學生嗎?」
自然是收的,顧少卿點了點頭。
沈映魚心中一喜,將手中的東西推過去,接著道:「先生是這樣的,我家忱哥兒年紀雖大了些,但勝在聰慧,想讓先生收他做學生,教他做學問。」
她說的那個孩子,顧少卿認識,就是時常立在牆角,偷偷聽課的那個孩子。
他默不作聲地看著眼前的女人,一身不屬於村中女子的氣度,禮儀得體,顯然是受過良好教養的人。
但他又想起以前見那小孩的模樣,渾身青紫,甚至有時候還拖著血口子來聽課。
那孩子聰穎,學東西也快,他也很喜歡,見著也可憐就由著他聽課,未曾驅趕。
當時他好奇問過旁人,所以這才曉得,那小孩是不遠處那戶寡娘的孩子,每日挨打已是家常便飯。
顧少卿本就打算這幾日忙完,便去尋蘇忱霽家中人,想勸勸她讓孩子入學,以免耽誤聰慧的孩子。
沒想到今日她自己竟然來了,而且未曾想到那個小寡娘竟是她。
顧少卿垂眸,倒了一杯熱茶推過去,溫言道:「他確實年齡有些大了,學堂中目前最大的便是乾哥兒,不過現在他入學也不晚,只是不知曉他為何如今才來?」
本不該他問的,但想起那可憐的孩子,還是沒有忍住開口。
聞言,沈映魚臉上又露出愧疚道:「本來忱哥兒是該早些入學的,但我以往生了妄,所以耽擱了,先生若能收,我定會感謝您的大恩大德。」
說罷,她站起身就要拜。
「別,受不起,我本也是想來尋你讓他入學的。」
顧少卿見她如此誠心,心中的情緒淡去,趕緊站起身阻止她的動作。
誰知腳下踉蹌一步,下意識伸手一抓,不免抓到她的手。
他從未這般握過女子的手,又軟又小,一隻手就可以直接握在掌中。
兩人具是一愣,隨後還是沈映魚先回過神,順著力道,裝作無意將自己的手收回來,白皙的臉上掛著溫婉的笑。
「謝謝先生。」
顧少卿收了手,背在身後,耳畔不經意地微微浮起淺紅,不自在地點點頭,道了句不謝。
等到人走後好半晌他才回過神,抬手揉了揉發燙的耳,轉身瞥見一旁的東西。
顧少卿眼底浮起懊惱,方才忘記同她講不用送這些東西。
思此,他提起東西,往外面追去。
沈映魚心中的大事算是有了著落,回去的步伐都輕鬆不少。
正當她拐出牆角,忽然看見不遠處門口圍著人,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在。
平時都無人會來,怎的現在這麼多人?
不知為何,沈映魚的心突有些不安,腳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一路小跑過去。
還沒有靠近,她就隱約聽見那些人說的話。
「天煞的,多乖的一個小孩啊,就這樣被賣了,方才被人牙子強行拉走的時候,手緊抓著門不放,指甲都繃斷了。」有老人搖著頭可惜又可憐地道。
她們這些人都是聽見動靜才出來的。
一來便看見兩三個人牙子,抓著那可憐的小孩。
她們當是偷小孩,皆提著棍棒過來,誰知那人牙子氣急敗壞地說,是他阿娘以五兩銀子賣給了他。
如今世道動盪不安,賣孩子的人不少,再加上昨日是眾人皆見,沈映魚去了一趟鎮上。
等回來時又是大包小包,提那般多的東西,說是親戚接濟,大家並未做多的想,可誰曉得原來是賣孩子的錢。
「真是天煞的,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貨。」不少人看見奔跑過來的沈映魚,忿忿地啐罵。
好奇(捉蟲)
沈映魚顧不上罵她的人,看著大開的門,心中大驚,目光看向一旁的陳大娘,道:「大娘,忱哥兒呢?」
陳大娘也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以為她是個好的,沒有想到這樣傷心病狂,根本就不欲同她講話,重嘆一口氣轉身就走了。
看陳大娘的這個反應,莫大的惶恐突然襲擊全身,但仍舊有一絲期盼。
沈映魚一連抓著不少人問,結果沒有一個人搭理她,甚至還有人要掄起拳頭砸她。
圍繞的人見她回來淬罵著散去,再怎麼傷心病狂那都是旁人的家事,與他們無關。
怎麼會這樣?
人散去後,沈映魚臉色煞白,茫然無措地立在門口,手止不住地開始發顫。
她想起來了,前世就是今日,忱哥兒被賣給了人牙子。
可是…
沈映魚怎麼都想不通,今生分明就沒有來過什麼人牙子,為何還是會發生這樣的事?
難道還要重複,原來發生過的事情嗎?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讓她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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