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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是又窮她又壞,現在對他可半分苛責都沒有,在家不點燈這樣古怪的癖好,她很難以理解。
蘇忱霽的腳步驟然停下。
沈映魚受了顛簸,下意識收緊手往後看去,才發現他是要上台階了。
「黑暗中熱鬧。」他輕聲地回答,踏上院中的台階,一步步行入明亮的屋內。
兩人的臥居是一左一右。
沈映魚住的還是最開始的那一間房,將新房讓給了他。
他現在抱著人去的是她的房中。
自從分開住後,他很多年沒有當著她的面,光明正大地踏足過這間臥居了。
他循著記憶走進去,將人放在矮案上。
沈映魚還在品,他方才那句『黑暗中熱鬧』是什麼意思,忽然感覺頸間微癢。
似乎被輕柔的風拂過,肌膚上浮起細微的小顆粒,她不由得輕顫一下。
抬眸一看,原是他綁著眼的紗幔尾垂下來,無意間掃過她的脖頸。
沈映魚坐在案上,下意識伸手撓了一下,然後再將旁邊的衣袍撈過來裹著身子。
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響起,少年立在面前,低著頭,似在紗幔中也垂著眼瞼。
須臾,她道:「好了。」
蘇忱霽解下了蒙眼的紗幔,乍然見到明亮的光線有瞬間不適應,鴉青色的眼睫顫了顫,眼尾微紅,過了一會兒才恢復原本的模樣。
「先坐在此處稍等片刻,我去拿藥匣子過來。」他低聲道了一句,轉身去外面。
沈映魚坐在矮案上,乜他頎長的背影,臉上浮起滿意。
清雋高雅,舉止得體,渾身皆是君子之風。
心中喟嘆完,她偏頭看著自己的腿,忍著疼,悄悄地伸手牽起裙裾一角往裡看去。
一根竹箸大小的掛鉤插在小腿中,還在往外冒著血,而膝蓋紅腫得老高,原本筆直的腿正以一種詭異的弧線耷拉著。
不會前世當了瞎子,今生又要當個瘸子吧?
看著這樣的傷,沈映魚眼中浮起擔憂,她不想日後當個瘸子。
蘇忱霽很快就提著藥匣子回來了。
他端過房中的春凳,坐在她的面前捲起寬大的袖口,露出冷白青筋虬起的手腕,掀眸看著她道:「我先將插進去的掛鉤取出來,然後再上藥,可能會碰到你,若是疼了,你便同我說,我輕些。」
沈映魚不忍看拔刺進血肉的東西,咬著下唇將白皙的小臉別過去,隱忍地點點頭。
防止自己掙扎她還將雙手撐在後面,一副忍任他動作的模樣。
「輕些……」
蘇忱霽的目光從她帶著隱忍的臉上,輕飄飄地順著往下,落在染血的綠蘿裙上。
目光頓了片刻,伸手捲起裙角。
纖細白嫩的腿線條流暢,十分具有女子的柔和美感,而此刻卻呈現出詭異的弧度,肉眼可見的疼與可憐。
「骨頭好似錯位了,但你先將腿上的那個東西拔了吧,插在裡面,太疼了。」她閉著眼說著。
他點頭輕『嗯』,爾後握住上端,抬眸看著眼前難忍的女人,溫聲低言道:「那我拔了,先忍著。」
「嗯……」沈映魚緊閉著眼,別過一旁的臉胡亂點。
「啊——嗯。」
她看不見,但感覺腿猛地鑽心窩子一疼,下意識叫喚出聲,額上的冷汗涔涔地往下落,唇色霎時盡失。
那一聲落在旁人的耳中,似又嬌又急的在喘著。
他的手顫抖幾下,很快就被隱藏起來,但心卻控制不住的在狂跳。
一聲、兩聲,似震響的春雷,漸漸泛潮了。
這還只是拔出來這一步。
沈映魚真的痛得快昏厥了,不由得想起後面還有正骨和上藥,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蘇忱霽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將她隱忍和痛的表情納入眼底,貼心的將一旁乾淨的絹帕摺疊,遞到她的唇邊。
「先咬著此物,以免等下傷了自己,若是疼得無力了,便趴在案上。」他溫和著腔調輕哄道。
沈映魚大腦疼得痙攣,想也沒想張口咬住他遞過來的絹帕,繼續軟趴在矮案上,像極了承受不住的嬌俏相。
以前為何沒有發現,原來她生得這般可憐?
蘇忱霽一眼不錯地盯著她此刻的模樣,心中升起莫名的情緒。
像是想要抓住一件東西,可任由怎麼伸手都觸碰不到,渾身都不對勁。
真真兒是忍得心都在顫抖。
他若有所感地低下頭,看見自己握著染血掛鉤的手在顫抖,上面的血順著往下流進他的掌心,將冷白如玉色的手都弄濕了。
就像…就像是他第一次殺人,握著刀的時候,又冷漠又帶著莫名的亢奮感。
蘇忱霽感覺喉嚨泛起干啞,忍不住舔了舔唇,不再去看手中的掛鉤,將它擱置在一旁,擦乾淨手中的血,拿起藥匣子中的藥粉。
他藥粉勻速地灑在傷口上,再經由紗布包紮,血是止住了,但沈映魚卻疼得呼吸都困難。
她無比慶幸自己此刻是咬著絹帕,不然定會將下唇咬得血淋漓的。
「接下來我要正骨了,忍著點。」少年帶著啞意的聲線傳來,如同砂礫在紙上擦過般,引得人渾身細微的顫慄。
沈映魚疼得已經沒有力氣回應他。
她自幼就怕疼得厲害,現在更甚了,能保持理智已屬實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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