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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尾微微上揚,面上帶著一絲無奈的神情,道:「看我近半盞茶的時間了,我現在是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看得他都快忍不住了。
沈映魚本不覺得看他有什麼不對的,但聽見這樣的話,奇妙般的有種偷看被抓包的羞恥襲來。
想開口偏偏口不能言,沈映魚心中一陣鬱悶。
窗牖邊坐著的少年放下書,從上面下來,行至沈映魚的面前。
那目光在她的臉上環視著,看得沈映魚心中莫名緊張,下意識抓著被衾。
倏地,他傾下腰,伸出手似乎要碰她的臉。
沈映魚心跳驟然一停,猛地將臉別過去,與他的指尖擦過。
「怎麼了?」她干啞著不成調的嗓子出聲。
蘇忱霽低眸見她臉上的表情,瞳孔定住,片刻渙散掉凝聚,從袖中掏出絹帕遞過去。
「剛剛的藥,干在了嘴角。」他說道。
沈映魚聞言心跳恢復正常起伏,接過他手中的帕子。
先是注意到是以前她繡的,然後一邊覷著眼前楚楚謖謖的人,一邊擦著嘴角。
她的心中直稱奇怪,剛剛她竟然覺得忱哥兒的眼神不對勁,嚇她一激靈。
可現在仔細看來又說不出,究竟是哪裡不對。
怎麼下了趟獄,反而將她腦子住壞了?竟然會產生那般奇怪的感覺。
等沈映魚擦完,還沒有看帕子上的痕跡,就被修長的手將帕子抽了過去。
蘇忱霽面不改色的將帕子疊起藏進袖中,如常地語調道:「先好生休息,我便不打擾了。」
沈映魚點頭。
他瞥看一眼她的唇,轉身朝外面行去,身形頎長,已是玉樹蘭芝之姿。
沈映魚看著他的背影又有些失神。
真的越來越像了。
……
趁取春光,還留一半,庭斜日倚闌干①,病中最初那幾日,金氏攜帶若干禮品登門拜訪過一次。
金氏是知府的夫人,於她算是有知遇之恩,雖然她此次是被知府判定關進去的,但金氏暗自對她照拂了不止一兩次。
沈映魚得知是金氏親自前來,當即有些詫異又有些莫名。
雖與金夫人相識數年,但她一向倨傲,一般都是由身邊的丫鬟來接見她,這樣親自上門來還是第一次。
雖如是地想著,沈映魚還是忙不迭地去迎接。
金氏身邊帶著個老嬤嬤和模樣乖巧的小丫頭,挑開珠簾走進來,一副溫和好相處的模樣,往日的高高在上好似從未出現在臉上。
「映娘身子可好些了?」金氏笑著語氣親昵地問道。
她一進來便被采露引至梨花木椅上坐著,富貴夫人坐在此地格外違和,尤其是她眼底閃爍所有若無的輕蔑。
沈映魚身有不便,斜斜地倚在床架邊,白皙的臉帶著幾分被支透生機的羸弱。
「謝過夫人關切,已是好多了。」沈映魚輕咳嗽一聲,表情淡淡嫻雅地垂首回應。
金氏如常是滿頭的珠寶金釵,身著金織對襟夾襖,一副貴婦人裝扮,坐在簡裝的房內剎那使其多了幾分貴氣。
她是專門挑了個蘇忱霽不在家才來的。
夫君要拉攏這位即將要成為瑞王眼前寵臣的人,奈何之前又將人得罪了。
所以夫君知曉她與沈映魚有幾分交情,就讓她抽個空閒過來探探口風。
當小丫鬟將煮得溫熱的茶端上來時,金氏端起案上的熱茶,假借著飲茶的動作,暗自用餘光注意著床上的女人。
見她臉上並無任何的怨懟和生硬,心中已有了幾分思忖。
想必是之前多次的照拂起了作用。
「本不該映娘受此磨難的,那可惡的師爺與春娘狼狽為奸,背信棄義當了回而奸詐小人,將這樣的惡事推在了你的身上,若不是大人和蘇會元有好交情,重新徹查了一番。」
她前面蹙眉忿忿地說著,後面又婉轉暗訴:「哎,恐怕映娘此刻還在牢獄中受苦。」
沈映魚都垂著眼睫,一派羸弱地倚在架子上聽著,時不時得伴隨著幾聲輕咳。
金氏聽見後又心思百轉柔腸,執起絹帕拭著嘴角的濕潤,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愧疚。
「此事著實對不住映娘,都怨大人聽信那師爺的一面之詞,這才冤枉的好人,還害得映娘平白受這般多的苦楚。」
她引咎自責地說著,一屆官府富貴大夫人這般的知曉情理,主動攬責,任誰聽了都得要連連作揖稱道使不得。
沈映魚淡笑著扯開話題,已經發生的事,她不想再提。
更何況現在她所經營的鋪子和作坊,都被打上官印當眾被充公,如今也要不回來了。
雖然在牢獄中受過金氏的照拂,但到底還是因為知府大人失責。
當時若是聽她之言仔細查證,她也何至於此入那趟磨人的詔獄。
也多虧了忱哥兒回來得及時,倘若再晚些回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牢中被燒成個傻子。
況且,誰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她是被冤枉的,還是假的。
當時青天大老爺可就坐在公堂之上,二話不言地定了她的罪。
後面關進了獄中,知府又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任由其夫人對自己照拂,本就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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