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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挺巧的,往年我在盛京,為何從未聽說過這位三小姐。」
從羊腸小道處傳來清雅溫潤的男聲,如同清澈溪水,洗滌塵埃。
秦娘和沈映魚同時看過去。
醉玉頹山的少年,玉冠高束,身著玄色圓袍,將身姿襯得挺拔頎長,似踏著霧雲而來的謫仙人。
「蘇大人好。」秦娘眉想到竟遇上蘇忱霽,頃刻喜上眉梢,忙不迭地起身跪拜。
百姓見官必拜,此慣例是千百年來的禮制。
蘇忱霽嘴角噙笑行來,對著秦娘溫和地虛抬手,然後絲毫不顧忌地落座在沈映魚的身旁。
秦娘臉上帶著痴笑,實際心中卻緊張起來:「想來蘇大人自讀聖賢書,並不愛風流粉妝,自不曉得這三小姐。」
他沒回應秦娘的話,側頭對著沈映魚溫言問道:「這是又看上誰了?」
「你不是上值去了嗎?怎的這麼快就回來了。」沈映魚見他又這樣及時趕回來,還當著外人的面與她共坐一墊。
她下意識乜一眼對面的秦娘。
幸而秦娘臉上的神情並無詫異。
收回視線,她暗地剜他一眼,然後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
蘇忱霽懶掀開眸,覷她欲蓋彌彰的心虛模樣,心中忍不住發笑。
瞧著有趣,他故意將頭湊過去,就著她的手展開她捏著的畫像。
沈映魚本就因他突然靠近的動作緊張,想要再往旁邊移動,奈何墊子並不寬敞,若是再行動作就會過於顯眼,所以她怔僵在原地。
畫像上的美人實在眼熟得他想笑。
蘇忱霽似是仔細觀摩了幾眼,抬眸看著眼前緊張的美人,壓下嘴角上翹的弧度,故意好奇起問道:「喜歡她?」
沈映魚乜他,語氣暗含嗔怪道:「你說呢!」
她不信他不知道。
他臉色正經地對著秦娘道:「畫像很喜歡,旁人以後就不要了。」
他說完便轉頭對著沈映魚莞爾。
沈映魚察覺他暗藏的惡劣,忍不住暗自伸手捏了捏他腿上的肉。
本意是警示他不要在外人面前太明顯了。
結果他突然古怪的輕『嘶』一聲,倏然抓住她的手,嗓音如常地道:「還有外人在,別什麼地方都亂捏。」
他的話音甫落,對面就響起茶杯落地的聲音。
沈映魚下意識看過去,果然地面的秦娘正滿臉尷尬,欲蓋彌彰的往地上去摸茶杯。
可當秦娘彎下腰,透過毫無遮擋的茶案下,看見那隻纖細的手正按在玄色袍子中,不知按在什麼不可言說的位置。
而另一隻明顯是男人的手正抓著她,似是在阻止。
秦娘只恨不得自己不是個瞎子,有生之年竟看見了這樣的畫面。
木桌案被輕輕敲響,秦娘回神反應過來自己趴在地上,維持偷看的動作已經許久了。
秦娘僵著脖頸抬起頭,捧著茶杯,直把臉笑得似太陽花般充滿褶皺,乾巴巴地道:「大人府上的茶真香。」
沈映魚臉色嗔紅,用力抽住他握住的手,卻被他握得緊緊的。
蘇忱霽垂著頭玩兒著緊捏的柔荑,漫不經心地吩咐立在身旁的安滸:「取一盒茶葉贈與秦夫人。」
秦娘聞言忙不迭地擺手:「不、不用的大人,民婦受不起這樣貴重的茶,多謝大人賞賜。」
「秦夫人不必客氣,你幫我們尋了這麼久,精挑細選才選中了,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送來,恰好在晉中,恰好又得了她的歡喜,只是一盒茶葉罷了,無甚貴重的。」
他的聲線偏冷,依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腔調,卻聽得秦娘心跳如雷。
秦娘嘴唇都開始泛白顫抖,說不出拒絕的話。
少年分明是姿態懶散地坐在風雅亭中,臉上亦是帶著溫潤和煦的笑,卻無端給人一種正在審訊大堂上。
「畢竟秦夫人也不是徒陳空文之人,答應了也都安排得好好的,讓人挑不出錯也不容易,你說是吧。」
這話雖溫潤如玉,卻冷得使秦娘嘴唇顫抖,背脊發汗。
若不是這麼多年來見過不少的大人物,恐怕她早已經跪地求饒了。
他現在能說這樣的話,說明並不打算點破,只是在借物敲打。
最後秦娘捧著花紋精緻的茶盒,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了,還維持著笑請辭。
蘇忱霽已經鬆開了手,執著茶杯漫不經心地輕『嗯』一聲,微紅的指尖與雪瓷相互映襯,越發顯得疏離冷清。
秦娘如釋重負,趕緊抱著手中的盒子離去。
待到出府後她將盒子打開,裡面放的哪裡有什麼上好的茶葉,內里血紅的空盒子好似在預告什麼。
公主的媒她本是鬼迷心竅接下的,若是傳道盛京去被宮中貴妃曉得了,她定然吃不了兜著走,委實沒有必要接下著要命的媒。
秦娘險些要丟棄捧著的盒子,竭力忍著顫抖再次將蓋上,拔腿便跑。
從今以後,這蘇府的媒恐怕無人敢做。
這邊秦娘慌不擇路生怕身後有人追來,另一邊風亭中,茶水裊繞,纏在指尖洇出潮濕的霧。
蘇忱霽用抻杆挑開茶蓋,倒了一杯茶,冷白修長的手指輕輕推往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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