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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完手後,他輕揚著眉,看著她,擒著一方素帕擦拭著,「說罷,想要和我說什麼?」
沈映魚喜歡她,他自然也不會苛責她,自當愛屋及烏,什麼也沒有短她的。
采露沒想到這般快就教主子瞧透徹了,小臉漲紅地攪著十指,訥訥地道:「就、就是,想問問主子,那個睡樑上的大哥哥是回家過春節了嗎?」
蘇忱霽覷她漲紅的臉和忐忑的神情,目光環視,似是在疑惑,又似是在思考什麼。
他凝望半晌,看得采露渾身打顫,後悔自個兒過來問了。
主子雖面上瞧著是個活菩薩,但那是在面對夫人才有的神情。
尋常時候,她每次單獨看見他都發憷,總覺得他是一把冒著寒氣、滴著濃血的利刃,稍有不慎刀便落在頭上了。
「你想見他。」
忐忑等了半晌,采露的腿肚子都在發顫了,這才聽見頭頂傳來平淡的聲音,並非是詢問而是篤定。
采露不敢撒謊,僵著脖子乖乖點頭。
她以為要麼他允自己,要麼他說武寒不在。
「那你喚我一聲大人,再喚一聲夫人,最後再祝願我們早日良緣由夙締,佳偶自天成,我就讓他出來好不好?」
身著紅衣的少年半蹲在她的面前,殷紅的嘴角輕揚,聲音徐徐地哄著她。
這些話好奇怪。
采露倏然抬頭,但見眼前的人眉梢掛笑,溫潤斯文又理所應當的模樣。
她莫名想打寒顫,嘴唇抖了幾下:「大、大人,祝願您和夫、夫人,早、早日良緣由夙締,佳偶自天成……」
話音甫一落下,采露發現他笑得更歡了,眼瞼下都泛著潮紅,語氣古怪地呢喃著話:「怪不得映娘喜歡你,本來我很嫉妒的……」
是真的嫉妒得想殺了,但現在只有無言狀的歡愉。
蘇忱霽站直起身,從懷中掏出紅紙包裹,放在她的手中。
「聽說小孩的新年願望最靈了,多謝小采露的新年願望,作為交換,一會兒我就讓他來陪你,陪你多久都可以。」他上揚著語氣說著,滿足又不夠滿足。
滿堂喜慶的紅燈籠高掛著,上面貼著的倒福似乎變成了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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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外面的沈映魚久久不見兩人出來, 遂走進去,見兩人似在笑著講什麼話。
「你們兩人在講什麼呢,都到飯點了, 還不出來。」她笑著問道。
蘇忱霽揚著狐狸般的瀲灩眸,回應道:「就來, 我和采露說讓她說添一副碗筷,我將武寒也喚來。」
「啊, 是的, 差點忘記了, 這段時間多虧有他暗中保護我們。」沈映魚略有些懊惱地說著。
蘇忱霽上前立在她身邊, 扭過頭看著采露,含笑喚道:「采露?」
采露被這一喚猛地回神, 慌慌張張地跟上,腦子還沒有理清楚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除夕夜沒有雪, 但寒風依舊。
四人圍在爐子邊上, 吃了一頓熱乎乎的湯飯。
前幾年蘇忱霽都在外面考科舉,甚少在家中過節, 沈映魚已經很久沒有度過,這樣熱鬧的春節了。
雖然采露不知道為何突然沉默起來,又加了一個冷峻的劍客, 但幸好蘇忱霽搭話甚多,她說什麼都能接下話茬。
趁著除夕夜的氣氛, 沈映魚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忱哥兒。」
「嗯?」蘇忱霽執著竹箸夾著一塊牛肉,正在鍋子中涮著,待到涮好後又放在沈映魚的面前, 淺笑晏晏地盯著她看。
許是唇上染了辣油,將身著的紅衣的少年越襯得唇紅齒白, 光是流眄挑眉皆帶著勾人的意味。
沈映魚教他這樣的眼神,和似從喉嚨顫出的聲線弄得有些心虛,不自在地別過臉。
她輕咳嗽一聲:「是這樣的,我細想了一下,現在沈府的房契在我的手上,空著也是空著,年後我就不隨你去新府邸了。」
蘇忱霽手中的筷子交叉發出細微的聲響,很快就被鍋子裡翻騰的聲音掩蓋。
他垂下眼睫,似在專心瞧面前的杏鮑菇,倒也沒有什麼旁的情緒。
沈映魚見他是輕微頷首了,心中的緊張散去。
片刻他抬起頭,笑吟吟地覷著她,頭頂的燈燭將他如玉的臉分割在明暗中,唯有能瞧見的是上翹的嘴角,腔調依舊如常般柔和。
「那,我府上的事宜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人管,您先幫我管一年半載可行?」他如此說道。
這也並非是難事,沈映魚點了點頭道:「自是沒有關係。」
「多謝。」他臉上笑意似越發明顯。
一旁的采露捧著碗悄然地覷過去,莫名打了寒顫,不自覺地往一旁的武寒身邊移動。
武寒瞥了一眼小丫頭的小動作,眉眼極淡,執起竹箸面無表情地夾了一塊藕。
主子是他見過最能忍的。
分明在盛都的那兒,頭面首飾都已經打造好了,卻能忍到至今。
小小年紀卻比他能忍。
武寒思此忍不住端起酒杯,暗地裡敬他。
冷淡的視線掠過,武寒的的手一頓,還沒有挨唇的酒杯塞進采露的手中,眼觀鼻,鼻觀心地吃著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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