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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溯心口裡像是有火在燒,越想越躁。
他想,蕭言暮一個女子,今日的話能說到這個份兒上,已經算得上是「豁出矜持」了,既然蕭言暮付出了這麼多,他勉強可以給蕭言暮個回應。
等到兩日後,蕭言暮過了仵作的筆試,他可以縱容蕭言暮一二。
沈溯本時極困頓的,他這一段時間一直連軸轉,沒有休息過,但只要一想到蕭言暮,他就燒得厲害,一點都睡不下,等到天方將明,才睡了兩個時辰左右。
待到辰時,沈溯便起身離府,去南典府司。
他從沈府內離開的時候,還去了一趟青松院,但是沒過去看蕭言暮,他怕蕭言暮見了他克制不住,又說出那些話來,所以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
晨間的青松院一片靜,松木靜,雪靜,那東廂房裡的人也靜。
窗戶依舊半開著,但是因為角度,他看不見裡面的人影,只能看見擺在桌旁的薰香。
飛鳥模樣的青銅薰香爐正點著一根薰香,細細的煙霧直直的向上方攀升,流水一般涌動,陽光一照過去,便翻出金紫色的煙霧。
這一片絢爛的煙霧中,一隻纖細的手在桌上輕輕拂過,蔥白的手背,泛著粉色柔光的指尖,穿過一層薄薄的霧,在木窗間驚鴻一瞥。
沈溯隔著木窗,隔著霧松,隔著很遠很遠,只瞧了一眼那手,就覺得他的心也被拂了一下。
松木搖曳,愛欲瘋漲。
沈府的松木鬱鬱蔥蔥的掩著天幕,似是要將自家大爺的心思也給偷偷藏下,但是這怎麼是藏得住的呢?沈溯往院外一站,都覺得挪不開眼。
直到時辰漸近,他閉了閉眼,緩緩向府外走去。
——
沈溯離開沈府的時候,蕭言暮正在對著一本本仵作錄死記硬背。
書本上的東西向來是枯燥無趣的,仵作這一行當又必須嚴謹,所以很多東西看起來都很僵硬,唯獨李千戶寫的東西有趣,蕭言暮便想,日後她若是能進南典府司,一定要見一見這位李千戶。
她這書,一看便是一日。
她向來聰慧敏銳,當年言謹讀書時,她也是跟著讀過兩日的,不過那時所有人都說女子讀書無用,且要有人養家,所以她便沒再繼續讀下去,只忙著刺繡供養弟弟,但她腦子十分聰明,多數東西看一眼就能記住,但是很多中藥她叫不出名字來,程小旗就會叫人買回來,一樣一樣的給蕭言暮辨認。
中藥多,各種模樣都有,蕭言暮一樣樣記下,她不止記下藥物的模樣,還會記下與之一起的藥方,甚至還要自己動手熬藥。
她以前沒機會學習、接觸這些,現在便要下十倍的苦功夫去學,只是不知道她臨陣抱佛腳,能不能順利的抱上。
除了中藥以外,沈溯還送了蕭言暮一套
蕭言暮忙於看書,沈溯忙於查案,整個沈府一時歲月靜好,程小旗閒到在府門裡耍刀玩兒,兩日的時辰「唰」一下便飄過去了。
很快,便到了蕭言暮去南典府司考仵作筆試的日子。
這一日,蕭言暮卯時便起來梳洗打扮了。
冬日的卯時京城又黑又冷,天邊隱隱泛起了一絲魚肚白,北風呼嚎間,蕭言暮套上了一件不分男女的書生青衫。
她去南典府司內考試,穿琳琅相配的衣裙顯然不大合適,自然是怎麼利索怎麼來,便選了一套素淨的青衫,又將髮鬢全都盤繞到頭上,以木簪簪發,遠遠一瞧,就像是個粉面小書生一般,走近了,才能瞧出來是個女郎。
程小旗怕蕭言暮冷,又給她尋了一個銀灰色大氅,將她整個人都裹起來,復而塞了個暖手爐,最後又給她端了一碗藥來。
「今日的參湯。」程小旗道:「來吧。」
蕭言暮自打來了沈府,一日三頓參湯,從來未曾斷過,沈溯似是要將她身子的虧空一股腦全都補回來似的。
蕭言暮端過來就飲,因為著急,最後一口都沒來得及咽下去,乾脆含在腮幫子裡,臉蛋上鼓起來一塊白白的軟肉,含著便跟程小旗一起往外走。
他們這一次出府,還是蕭言暮、程小旗,再帶兩個私兵來,四個人騎馬而行。
他們從沈府後巷出來時,四個人都有些隱隱的緊張,因為在上一次,他們這麼出來的時候,就被韓臨淵給堵住了。
但是這一次,沈府外面空無一人,卯時初的白虎街靜的只有風吹的氣息。
他們一行人翻身上馬,奔向京城外的南典府司。
待到行到南典府司門口時,已是辰時左右,南典府司門口聚集了不少要考試的仵作,專門由人帶入南典府司後殿內看管。
仵作們多是男子,女子只有蕭言暮一個,且這些人年歲都不小,瞧著三四十歲的模樣,更有甚者,都是五六十歲的老人家,蕭言暮往人群中一杵,顯得格格不入。
但是都是能來北典府司過筆試的人,他們瞧見蕭言暮的不同,也只當做沒看見,沒人跳出來詢問「為什么女人也能參加」,甚至,因為蕭言暮是跟程小旗一道兒來的,明晃晃的「關係戶」,所以這些人對蕭言暮頗為尊敬。
蕭言暮感受到了這種區別。
別看這些男人回家了對自己的女人耀武揚威,但是他們分得清楚著呢,一旦碰見得罪不起的,立馬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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