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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的時候提心弔膽, 生怕沈溯突然反悔, 也生怕橫出來什麼意外,但是什麼都沒有, 她輕而易舉的跨過了沈府後門的門檻,站到了沈府的後巷中。
沈府後巷長而寂靜,暗色的青石磚被打掃的格外乾淨,地縫整潔齊規,前些日子的雪化了, 覆了一層淺淺的薄冰,在陽光下面熠熠生輝,偶爾有七彩的亮光閃過。
一切都跟往常一樣, 沈府守著後門的私兵提醒她「小心台階」,跟在她身旁的程小旗念叨「這破天還要上職」, 蕭言暮自後門出來, 最後掃了沈府一眼。
她那雙單狐眼中含著幾絲自己都說不分明的情愫,感激, 畏懼,愧疚,不安,隱隱還帶著一點奇怪的酸澀, 所有情緒都交纏在一起, 複雜而又深沉,在沒人發現的地方一閃而過。
隨後, 蕭言暮跟著程小旗一起轉身離開。
她想,從今天開始,她再也不會回到沈府了。
她從沈府離開的時候,心底里的情愫漸漸翻湧。
說來奇怪,她得知沈溯喜愛她的時候,她是害怕的想逃,但是她真的被沈溯放走、一直緊逼著的脅迫感消失的時候,她又後知後覺的察覺到,沈溯應當是真的喜愛她。
他的喜愛還跟韓臨淵的喜愛不大一樣,韓臨淵的愛是昏沉沉的深淵,潮濕的地牢,和掙不脫的鎖鏈,而沈溯的喜愛是一隻驕傲的貓,他有柔軟的腹毛,愛你的時候會很溫暖,不愛你的時候也有鋒銳的爪子,抓人很疼。
蕭言暮想起來沈溯之前對她的好,以及心甘情願被她騙的事,她心裡的愧疚就更甚了些,隱隱還滋生出來些許後悔。
她興許冤枉沈溯了,沈溯並非是跟韓臨淵一樣的人,只是她心中有了驚懼與不安,總覺得自己會再遇到一個如同韓臨淵的人,所以才那般警惕。
她當時不該將場面鬧得那麼難看的,沈溯一定覺得很丟臉,所以很討厭她了。
說起來這件事,現在只要一想到沈溯,她腦子裡就浮現出李千戶當時所說的話。
「沈提燈這個人,嘴比骨頭硬臉比宣紙薄心比針尖小,讓他豁出去一次可不容易,估計半夜裡想起來這些丟臉事兒都咬牙,一整晚都睡不著呢。」
沈溯昨天晚上,該不會真的一整夜都在想這些事,而沒有睡覺吧?
一想到那個畫面,蕭言暮覺得一點點奇怪的心思在心底里蔓延,原本的俱意都散了幾分,隱隱又覺得有點好笑。
她突然湧起來一種興趣來,如果有機會的話,她真的很想看看沈溯被氣的輾轉反側是什麼樣。
沈溯應當不會被氣的半夜在床上睡不著吧?他看起來分明是個冷靜至極的人。
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她出來的時候天還是蒙蒙亮的,遠處的金烏藏在沈府屋檐後,將沈府赤色的屋檐照出了一抹流淌的金色,屋檐上蹲著的石獸張著大嘴,一截霧松的枝探出院牆來,靜靜地綠著。
她即將離開,再也不回來。
蕭言暮的心裡流淌出了幾分奇異的不舍。
但下一刻,馬兒就已經跑起來,帶著她離開了沈府,去往了南典府司。
今日司內很忙,每個錦衣校尉都有自己要查的人,各種各樣的案子堆積在他們身上,他們就像是機關樞紐一樣轉來轉去,沈溯很早就到了南典府司,比蕭言暮要早一個多時辰,現在正在司內忙。
相比之下,南典府司的仵作大衙房便十分安靜了。
南典府司的案子其實並不多,南典府司主管監視審聽,存儲檔案,很少出去查案,如果不是沈溯接了聖上指派的案子,南典府司從年到尾都不出去抓人的,所以用得上仵作的地方更少,一整日的時間,幾乎都在大衙房裡坐著。
劉師父和李師父早都習慣這樣的日子了,倆人一人一個大躺椅,旁邊擺了個茶几,茶几上放著蜜餞乾果和杯盞,一副搖搖晃晃養老的姿態。
趙恆之昨日值夜,今日上午有半日假,所以上午就只有蕭言暮一個新來的小仵作在。
怪不得沈溯肯將她調進南典府司,因為這破地方是真沒什麼活兒,只要安安穩穩的留在仵作大衙房裡就行。
蕭言暮趁著午休,跟劉師父出去用膳時,還跟劉師父提了說想在附近找住宅居住的事情,劉師父大手一揮,道:「便住在我隔壁院子裡吧,這破地方的屋子不值錢,都是咱們南典府司的人租住,家家戶戶都是鄰居,我當時買了一個大宅院,旁邊空了一個西廂房,你無事便過來一道住,沒事兒給老人家做兩口飯吃。」
這倒是好,解決了蕭言暮的燃眉之急,自然連忙應下。
午休時候剛過,蕭言暮便與程小旗道她在外尋了住處,不回沈府住的事情,程小旗聞言便去請示了沈溯,不過片刻功夫,程小旗就回來了,在仵作大衙房外尋了蕭言暮,倆人站在廊檐下,廊柱旁講話。
蕭言暮被程小旗叫出來的時候,瞧見程小旗整個人畏畏縮縮的躲在廊檐旁邊,一副十分心虛糾結的樣子,蕭言暮來了後,她還欲言又止。
「怎麼了?」蕭言暮挑眉問她。
程小旗遲疑著看著蕭言暮,先是左右掃了一圈,然後才與蕭言暮道:「你是不是跟沈千戶吵架了啊?我將你說要搬離沈府的事兒跟沈千戶說了,然後沈千戶很生氣,他臉都沉下來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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