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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殿極大,窗戶都被木板封上。其內黑壓壓的,正是停屍房,不過這裡面沒什麼屍首。
南典府司在上職的一共有兩個仵作,算是他們倆的前輩。
兩位前輩瞧見了蕭言暮和趙恆之,便問了幾句話,了解了他們倆的基礎後,便一人選了一個來帶,復而又給他們倆分發了一套南典府司仵作的衣裳——仵作的衣裳不是飛魚服,只是一套純白色的窄口對交領武夫勁裝,上沒有任何花紋刺繡,武夫勁裝都是緊身的,緊緊地勾著人的身子,腰和手臂上都纏繞著牛皮所制的護腰和護腕,除了這些以外,還有一個小腰牌。
他們的腰牌和南典府司錦衣衛的腰牌不一樣,錦衣衛的腰牌是暗色的鐵器,但他們仵作的腰牌只是一個木質的牌子,正面用刀刻出了人名,背面刻除了出生年月,和他們的籍貫,其上再塗上朱紅色的顏料,頗為醒目。
這是他們出入南典府司的憑證,因為什麼都刻在上面,旁人撿了也用不了,除了這些,他們每個月還有四兩銀子的俸祿,若是辦下了大案,還會另有賞賜。
蕭言暮一時覺得新奇極了,她也要有俸祿了。
兩個人的師父則各自帶著一個人,與他們講授南典府司的規矩,有點「師父帶徒弟」的意思。
蕭言暮跟的這位師父姓劉,是個乾瘦的小老頭,笑起來格外慈祥,考校過蕭言暮的水平後頗為滿意,便順手丟給她兩本書,道:「勤學多練,日後師父沒事兒帶你出去長長見識。」
蕭言暮喜滋滋的穿著新袍子,抱著書回到了她的座位上去看。
座位寬闊,蕭言暮的座位還是臨窗的,一扭頭就能瞧見南典府司的窗外。
南典府司內地龍旺盛,司內倒是沒種什麼植物樹木,她的位置往外一瞧,便能瞧見一片白牆灰瓦,其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
冬日裡的京,向來是銀裝素裹的,蕭言暮撐著下頜看著外面,只覺得這種感覺好新奇。
她前段時間還是一個被困在府宅內的韓夫人,但一轉頭就成了一個南典府司的仵作,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交織在一起,讓她有時都會有一陣恍惚。
仵作大衙房內,此時一共四個人,另外三個都是男子,現下正一起討論著晚間要出去吃點什麼,劉師父回過頭來,笑眯眯的問蕭言暮,道:「蕭仵作,今日初來,該有個接風洗塵的飯,晚上若有空閒,我們一道兒出去吃點東西?老朽知曉這附近有一道羊雜湯,頗為好喝。」
都是司內的老人啦,劉師父隱隱能察覺到蕭言暮的身份並不一般,但他只當做蕭言暮只是他普通的徒弟一樣對待,不因她是個女娃,不因她有點背景而刻意的忽略、或者捧高她,吃個飯也會帶著她一起去。
他們這些仵作是每日都要來這司內點卯的,而京中往返一趟快些一個多時辰,慢些三個多時辰,還得是騎馬,若用走的,不知走到猴年馬月去,所以他們都在京郊購有房產。
在南典府司行出來,走上三百多步遠,就有一個小村子,村內有驛站,專門招待他們這些在南典府司間來往的人,有些錦衣衛下了職來此吃飯,有些人乾脆就在這兒租買了房屋居住,總比來回奔波強。
蕭言暮自然應下,吃個東西,與同僚熟絡熟絡,她該習慣這樣的日子。
他們才剛應下,大衙房門口便行過來一個錦衣小旗,敲了敲門、引來眾人目光後,與他們道:「沈千戶那邊和李千戶那邊都需要一個仵作跟案子,新來的那兩個,自己選一下人。」
說話間,錦衣小旗看向蕭言暮,語氣都不自覺的柔和了兩分,問道:「蕭仵作,您要跟那位千戶查案呢?」
錦衣小旗一臉冷淡的望著蕭言暮,等著蕭言暮說出一個答案來,好叫他回去交差——雖然不明白沈千戶為什麼突然對兩個新人感興趣,但是沈千戶一定有其深意,他得慎重來問才是。
而一旁的三個仵作也都看向蕭言暮。
坐在窗戶旁邊的姑娘聽見動靜,也跟著望向他們,她生了一張寒淡冷薄的面,垂下眉眼不言語時,周遭自帶一股冷氣,但此刻,她換上一身雪白的勁裝,沐浴在陽光下時,周身的冷意便散了幾分,反而泛起熠熠的光澤,像是梨花映月,晶瑩剔透,讓人瞧上一眼,便挪不開目光。
蕭言暮迎著這麼多人的視線,想了想後,含笑道:「聽聞李千戶熟悉仵作,屬下便跟李千戶吧。」
她對那位撰寫仵作錄的李千戶實在是好奇極了。
——
南典府司,正午間,整個南典府司有序而忙碌,巨大的千機樞正在「咔噠咔噠」的
殪崋
輸送各種機密,穿著飛魚服的錦衣校尉在各處情報點穿行,將各種整理好的消息匯總到千機樞的凹槽中。
沈溯此時正坐在衙房內等待。
他的衙房臨著一棟機關牆,他只要一坐下,就能聽見機關牆裡的機關在走動的聲音,每一個零件在滾動時,都會發生輕微的碰撞。
有些清脆,有些沉悶,撞在一起時,代表時間又向前走了一步。
距離蕭言暮來到他衙房內的時間也更近了一步。
沈溯端坐在案後,只覺得分外難耐,這衙房內分明無風,但不知是什麼,一直在撩撥著他的心口,讓沈溯無法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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