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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南典府司都不查案,南典府司主「探聽監視」,北典府司才是查案的,但是一定要查的話也能查,畢竟查案是錦衣衛基本功。
「好。」蕭言暮滿懷期待的看著程小旗出了沈府的門。
「要真出門的話,你必須自己騎馬去啦。」程小旗在出府的時候告知她:「別看不出京,但是來回這番騎馬幾個時辰,我不可能一直帶著你的,我不在府的時候,你就自己學學騎馬吧。」
蕭言暮自然應「是」,程小旗一走,她便自己扯來一匹馬,在院兒里自己騎,馬兒溫順,只慢騰騰的在院兒里走,初初時是有點怕的,但是很快蕭言暮就不怕了,馬兒跑起來的時候,北風在她的耳畔吹過,帶來一種奇異的,讓她迷醉的馳奔感——她心裡有一種壓不住的興奮,像是火苗一樣燒著她,讓她無法安心的坐著,她迫切的想要做點什麼,來消耗掉自己身上的躁動。
蕭言暮清楚,她的躁動,來自於她在韓府遭受過的不公平的待遇,來自於被權勢的壓迫,進而滋生出對權勢的渴望。
她不知道這對不對,因為她的這種想法,看起來跟大多數人都不一樣。
有很多人都多多少少受過來自貴人的委屈,路邊的小販被踢了攤子,頂多想要點賠償的銀子,有些娘子也受過夫家的委屈,頂多想和離然後再找個好人家,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的,按部就班的順著時光的洪流向前走,就像是從水面下面跳出來的魚,短暫的呼吸一下不一樣的空氣,然後繼續掉回到水裡,繼續安安靜靜的做一條魚。
但她卻清楚,她不是這般想的。
她受了貴人的委屈,她受了權勢的壓迫,她...她就想變成權勢。
她想上岸,想做一條龍,一種被壓在其下的野心在一點點膨脹,她想,她不一定要很多很多權勢,她只要一點,只要有個堂堂正正的立身之本,只要讓人不敢小覷,只要能保護住自己想保護的人就夠了。
她又想到了沈溯。
如果她也能如同沈溯一樣——
這世上還會有人能欺負她嗎?她的弟弟,還會因為不敢得罪韓臨淵而讓她隱忍嗎?她的燒火丫鬟,還會因為她而被人打嗎?
蕭言暮想,一定不會的。
如果她有了權勢,別人都只會依附她。
而獲得權勢的過程會很艱辛,大奉得官的方式分三類,一種世家蒙蔭,一種自己去考,一種給別人做幕僚。
三種方式,她半點機會不占,只有擺在她面前的沈溯,能讓她攀上。
蕭言暮騎在馬上,瞧著這馬通人性,便信馬由韁,讓它自己隨便跑,她則騎在馬上,一心二用的想這些事。
馬兒便隨便走,在沈府穿行。
沈府內私兵不少,但是都是老老實實把守在門口的,蕭言暮做什麼他們都不管,沈府的院兒夠大,也沒什麼亂七八糟的湖泊水榭,只有一片片霧松林,鳥鳴林愈靜,只留馬蹄聲。
霧松林中本是有路的,只是後來覆了一層層的雪,白雪覆階,便瞧不見路了,馬蹄落到新雪上,發出「咔吱咔吱」的響聲,穿行在其中時,難免會行到樹木茂盛處,松枝剮蹭到蕭言暮的身子,然後「唰唰」的往下飄雪,像是蕭言暮親手下了一場冬。
涼涼的雪落下來,又在她的掌心融化。
蕭言暮的臉蛋被凍的泛起紅,卻又覺得頗為有趣,便驅著這馬兒在霧松林中跑起來。
馬兒的速度漸快,蕭言暮偶爾會撞上松枝,馬兒跑快了,她時常會以為自己會撞到樹上,但下一刻,馬兒總會帶著她,用各種刁鑽的角度繞開樹木,從各種奇怪的夾縫中跑出來,她的視線時常被很多很多的樹枝占據,但她只要撞上去,那些松枝就會被撞開,讓她硬擠出一條路繼續跑。
下一刻,馬兒馱著蕭言暮衝出了霧松林。
細雪撲在身上,胸口在劇烈起伏,白霧一樣的哈氣順著她的喉管往外跑,因為太冷太急,喉嚨隱隱有些刺痛,手掌抓著馬韁有些冷,腿腳因為騎馬而隱隱發麻,恰好此時遠處起了一陣風,呼呼的吹到她的面上,蕭言暮閉著眼,迎著風去吹。
別怕,蕭言暮。
她想,只要她不怕,只要她有勇氣撞上去,就能給自己撞出條路來。
細雪隨著她的身形一起落下,松枝抽在身上,有一種火辣辣的疼感,心跳因為刺激而加速,「砰砰」的撞著她的胸膛,帶來一種奇異的松爽勁兒。
嫁過人又怎麼樣呢?她才桃李年華,就算是四十歲死了,也還能活二十多年呢,她連夫都能休,還怕別人的目光嗎?
蕭言暮心裡的枷鎖似是在這一刻被她自己撞碎了,只覺得一片豁然開朗。
她想,她就是想要權勢,又怎麼樣呢?皇上都讓女人做官了,女人自己怎麼能不讓自己做官呢?
她也要做官,要做比韓臨淵更大的官,遲早有一天,她該自己將韓臨淵壓在她身上的仇恨自己一點點還回去,遲早有一天,她該讓她的弟弟知道,她比韓臨淵更強。
只這樣一想,她便覺得胸口滾熱,熱的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她立在馬上,很想去煮一壺溫酒,好好飲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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