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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有一番傲骨,縱然厭這外室,厭韓臨淵,但也不想因為他們的錯,而把自己變成一個善妒善嫉、拼命打壓外室的瘋女人,去踩著旁人,逼著旁人求饒,來發泄自己的恨意。
她接受不了自己變成那副模樣。
說來說去,背誓的人是她的夫君,她要恨,恨他一個就夠了。
蕭言暮的眼眸里含著清淺的淚,片刻後又被她自己咬著牙忍回去,在白桃磕頭求饒的時候,她目光冰冷的看向韓臨淵。
蕭言暮一字一頓的問:「韓臨淵,當日成婚時,你與我的誓言,可還記得?」
韓臨淵看到她那雙薄涼冷清的單狐眼時,莫名的覺著心中一慌。
蕭言暮的目光讓他覺得不安,心口都發起顫來。
他慌亂之下,對哭泣求饒的白桃吼出了一聲「閉嘴」,隨後快步走向蕭言暮,伸手去握蕭言暮的手,語氣焦躁不安的說道:「夫人,你且聽我解釋,我留下她是有緣由的。」
若非是言暮不能生,他怎麼會養別的女人?這樣算來,也不是全是他錯,言暮也該明白他的難處。
蕭言暮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向後退去,在丫鬟的攙扶下登上了馬車。
她已不想再與他說任何話,只丟下一句「回府,剩下之事,我們晚些來談」,便離了此處。
韓臨淵的手便那樣僵在了半空,他想去挽留,但喉頭似有千斤重,一句話都說不出。
等到馬車都緩緩行駛離開了深巷,韓臨淵的手才緩緩收回來,他緊抿唇瓣,死死的看著那遠處的馬車,只覺得胸口一陣憋悶窒息。
一旁的白桃跪在地上,不敢抬頭,而韓臨淵已經冷冷的掃向了她。
「滾回去。」韓臨淵再難維持平日裡的風度,對她冷喝道。
他後悔了。
早知有今日,他不該養這個外室!
白桃踉蹌著應著「是」,匆匆爬起來,跑回了宅院中。
——
韓臨淵在原地定了片刻,才深吸一口氣,從這深巷走出來。
他為了隱蔽,連自己的貼身小廝都不曾帶,叫他們等在街角的客棧處,卻不成想還是被蕭言暮發現了。
他的言暮深愛他,今日回去,不知該如何傷懷。
他有心想要丟下所有人直接回韓府,但——
「大人。」客棧前等候的小廝走上前來,小聲說道:「沈大人今日的約快晚了。」
韓臨淵記起來了。
他今日與南典府司的人約了要一起查案,約了南典府司千戶。
這是公事,他耽誤不得,只能忍著心中亂意,去了衙門上職。
——
而此時,蕭言暮已經乘坐馬車,一路悲愴的回了韓府。
韓府佇在康平街,往來間皆是文武百官,街巷地面整潔,各家的奴僕都在掃門前落雪,馬車從後巷而入,一路回了韓府。
韓府是個五進五出的大宅子,灰瓦飛檐高立,長廊水榭蜿蜒,蕭言暮喜紅梅,所以院中獨獨種滿紅梅,艷艷的開著,一落了雪,便是雪霏霏,梅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
只是這等美景,現在在蕭言暮眼裡,只讓她生厭。
往日那些珍藏著的,看一眼都會笑出來的美好,現在全都蒙上了一層陰翳,她看一眼,心裡就堵一分,她的血液似乎都不再流動,只剩下了一個麻木的,怨恨的,空洞的軀殼,要在這府內活生生被憋死。
她如何不心傷,如何不憤恨?她傷的難堪落魄,恨的想怒吼尖叫,想把一切都撕爛,可那塊石頭堵在她喉嚨里,讓她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是一隻鴻雁,只能愛那麼一個人,當她選定的人生出了背叛之事,不管她有多愛,她的驕傲都不允許她再繼續下去了。
她不能再留在這裡了。
在這裡的每一刻鐘,她都覺得自己坐在冰冷的淤泥里,覺得自己在被生生的拖死。
她一步步走回韓府,走回她的淺香院,在房中枯坐半日後,便叫她的丫鬟去研磨。
丫鬟見蕭言暮沉著眉眼的樣子頗為駭人,心裡有些擔憂,便在蕭言暮寫字的時候,悄悄瞧了一眼。
竟是一封和離書!
夫人竟要和大爺和離!
小丫鬟嚇壞了,悄悄撩起珠簾,退出了臥房內間,臨出去前,她偷偷望了蕭言暮最後一眼。
臥房裡燒著旺盛的地,桌上的金蟾蜍香爐自口間飄出裊裊香霧,模糊了蕭言暮那張清冷寒月面,丫鬟只能瞧見她細美瑩潤的指尖握著筆,一字一緩,似是每一個字,都在用她的心血來寫。
——
小丫鬟離開臥房內間、行出外間後,第一件事便是將夫人要和離的事兒告知了府上的管家嬤嬤。
管家嬤嬤聞言大驚,道:「這是怎的回事?」
小丫鬟遲疑了半晌,低聲將這段時間的所有事情都交代出來了。
蕭言暮本就是一個孤女,自來了韓府,周邊伺候的人都是韓府的人,若是要論地位,蕭言暮是主子,但若是論上親厚,韓府人自還是只認韓府人,所以小丫鬟不敢隱瞞,原原本本的將所有事都跟管家嬤嬤說了。
說到最後,小丫鬟眼圈都紅了,嚇得直打抖,道:「大爺那般疼愛夫人,若是此事鬧大了,可會治奴婢的罪?」
管家嬤嬤聽了來龍去脈,卻只覺得生惱。
和離書?他們韓府這麼大個府門,金玉堆砌綾羅繁美,那蕭言暮一個孤女,進門來做了兩年高門夫人,怎麼可能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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