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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您,我還有用,不要殺我……」
伴隨著身體的劇烈顫抖,他的嗚咽聲也抖得厲害。
可還沒等他說完,身旁高大的青年就不耐煩地抬起一腳,徑直踩在他膝蓋上,疼得他嘶叫一聲。
司韶慢悠悠地說:「這麼大嗓門,你要把人都叫過來看熱鬧嗎?」
男子小聲抽噎,又不敢因為疼痛而哀嚎,努力咬住齒關。
「對…對不起,統帥……」
「長話短說,你的上線。我只要一個名字。」
男子猶豫了一瞬,繼續發抖。
「我…我真的只是自己一時不懂事……偷……」
「現在前線在打仗,各路通道都在戒嚴。你在這個節骨眼上偷稀金出來賣,想賣給誰,整個聯盟誰敢買你的?」
稀金是開採自K-G3星系的稀有金屬,專用於聯盟的軍火製造,採集與持有權早在發現之初就已經全部歸於聯盟官方,各國共同使用研發,嚴禁私下交易。
男子一看,自己的底細早已被摸了個透,便沉默了,也不再掙扎。
「像你這樣出身軍校的人,理應忠於軍隊,忠於聯盟,也忠於我才對。但顯然,你的忠誠另有他屬。」
「讓我猜猜,叫你偷運稀金的,是伊萬·卡門,對嗎?」
司韶的語氣很,就像在和人討論天氣。
但在男子聽來,分明是感嘆晴朗和暢,落耳卻如平地驚雷。
他面露慌張,想站起來爭辯,但膝蓋上的傷又讓他重重地跪了下去。
「這事和卡門長官沒有關係,全是我一人所為!我貪錢,我有罪,可我老婆跟人跑了,家裡就兩個兒子,光那點工資我根本養不活他們!」
「我耐心有限,再不說就連你兩個兒子一起殺。」司韶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男子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司韶,你會遭報應的。」
「少廢話。你的上線,是伊萬·卡門。」
這次是篤定陳述的語氣。
男子合上眼,絕望地點了點頭。
司韶微微一笑:「聯盟感謝你的付出。你的撫恤金,應該夠你兒子花一輩子了。」
男子一怔,不可置信地抬頭。
他瘋狂掙紮起來:「司韶,我都已經說出來了,你他媽的——」
頭部遭到重重一擊,他頓時啞了聲,眼睜睜看著身旁的青年掏出一柄鋒利的匕首,匕首上刻著的薔薇花閃著幽光。
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雜糅在鼠尾草燃燒的煙霧中。
司韶忍不住皺起了眉。
他往暗道外走了幾步,停下來淡淡道:「我的報應,早在出生時就已經嘗到了,還輪不到你來詛咒。」
頓了頓,他細心叮囑:「打掃乾淨,別弄出太大陣仗。」
朝羽望過來:「外頭那個女巫呢,要不要一起……?」
司韶搖搖頭:「說了多少次了,不殺平民。」
除非她不聽話。
除非有人會信她的話。
朝羽和同伴對視一眼。
他摸出一瓶藥劑,灑在男子的屍體上。
男子的屍體頓時騰起青煙。短短一分鐘,便被藥劑溶化得乾乾淨淨,連血跡都沒有留下。
司韶理了理他銀白捲曲的短髮。
聞聞自己身上,依然是那股淡淡的月光花香水味。
他撩起幕簾,穿過厚重的帷幔,回到了那間占卜的小店。
女巫還呆呆坐在水晶球前,望著那把雷射槍。
雷射槍旁邊,三枚銀幣依然靜靜地躺在軟墊上,沒有被人觸碰移動過的痕跡。
司韶俯身,拿起一枚銀幣放進衣兜里。
「我改主意了,兩百星幣。」
「畢竟讓我等了這麼久,你說呢?」
這次捕獵行動是暗中進行,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外交衝突,徒生事端,事先並沒有照會這顆星球的總督。
所以總督也萬萬沒有想到,堂堂星際聯盟的首腦,有史以來最年輕也最優秀的指揮官司韶,此刻會在本國的一家地下酒吧門前,擠在熏人的鼠尾草煙霧裡,就為了算個命,跟一個可憐的女巫對半砍價。
女巫哆哆嗦嗦了半天,顫巍巍點頭。
「神明……讚許自由無拘之人。」
司韶被這句自由無拘逗樂了。
他拿起雷射槍,在手裡把玩。
他的手指也實在漂亮,修長如蔥根,一看就是沒做過粗活的手。如果說是個音樂家,是個貴族公子,也絲毫不會有人懷疑真假。
但當他的手指穿過雷射槍的扳機,猶如在把玩一件愛不釋手的寶貝,微笑與優雅,都不足以用來形容這殺戮背後殘忍的美感。
女巫心頭一沉。
山雨欲來風滿樓。
「神喻將啟,後邊是什麼?」年輕的指揮官好心提醒這個年邁的女巫。
女巫如夢初醒,枯朽的雙手撫在那髒兮兮的水晶球上。
她拖長了嗓音接著念。
「……神喻將啟,汝之命途,欲為國母……」
念畢,她張了張嘴,好像突然失了聲,怎麼都說不下去了。
司韶沒聽清,拿槍口撓撓自己鬢角。
「什麼國母?」
「字面意思,神明覺得您……您要成為一國之母。」
女巫乾巴巴地說道。
她開始暗自哀嘆,怎麼早上起來就沒先給自己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