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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波及到謝雲澤身邊的時候,他猝然像是被光暈擊中般,忍不住閉了閉眼,旋即重新跌坐在座椅上。
也不知道多久過去,好似身邊能量的波動趨近於平穩,謝雲澤終於緩緩地睜眼,手邊不經意碰到了擺放的零食盤。
零食盤倒是和剛才的相同。
但是眼前的工作人員卻已經氣質陡變。
那個黑暗的、壓抑的模樣已經全然消失,他就像是往常對待自己那般溫柔親切,笑著道:「謝先生,看起來您已經做完檢測了。」
謝雲澤有那麼短暫的精神緊繃。
剛才用著這張臉的幻象,對他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下意識都以為還要遇到什麼格外難堪又棘手的問題。
但是現在看起來,應當那些都是檢測過程中的考驗,深深地探究他的內心,確認他對於匹配的真實意圖。
想到這裡,謝雲澤忍不住輕輕地吐了口氣,旋即卻又覺得心悸得厲害,忍不住將手放在胸腔,感受到裡面急促猛烈的跳動。
原來他竟然是這樣想的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已經相信了怪物們的表現。
更或者是說,他們已經偏執強烈到自己無法質疑的地步。
經過幾次深深的呼吸,謝雲澤才終於調整好自己澎湃的情緒,抬眼看著已經等待很久的工作人員,輕聲道,「不好意思,久等。」
「沒關係。」工作人員看著他的目光中,竟是蘊含著神採光芒,「您也是真的很厲害,竟然能讓這些怪物願意打開識海。」
這是個極其陌生的名詞,謝雲澤的神經卻輕微發顫。
工作人員誤解了他的意思,試探性問道,「中途的時候應當是有怪物來過吧?我看到檢測設備的符文有提示了。」
「是來過。」謝雲澤忍不住輕聲問道,「……但是識海……」
「就是怪物腦海裡面最深處的東西。」工作人員耐心地解釋,「要知道至高天的怪物那麼難以摧毀,就是因為他們的致命點隱藏在識海的深處,輕易不會對外暴露。」
「而識海的位置對於每個怪物來說都是不同,傳聞鮫人會在他們的耳後,也就是鰭的根部被鱗片所覆蓋著……」
才聽到這裡時,謝雲澤的瞳仁便輕微收縮。
當時他便覺得那是極其致命的地方,卻沒想到意義還會更重。
旋即又聽工作人員柔和的聲音,「而如果是來自深淵的魔種,那識海便更難找了,由於黑霧瀰漫誰都看不真切,到現在都沒有人知道他的識海到底在哪裡。」
「但是剛才給您做檢測的時候環境嚴苛,符文與規則都有限制,只有展露出識海才能夠跨越幻象見到您。」
「我們應當沒有檢測出錯,您……應當是見到了吧?」
最後的問話輕輕砸進謝雲澤的耳膜,卻瞬間像是煙花般炸開輕微的耳鳴,連帶著渾身的顫慄都不受控制地瀰漫出來。
當然是見到了,而當時楚霧痕是怎麼說來著?
說是感受到了他的召喚,所以他就來了。
倏然間謝雲澤忍不住緊緊閉眼,總算是知道為什麼在面對詰問的時候,即便情緒都還沒有理清楚,卻已經憑藉著直覺做出選擇。
他沒有做出選擇,所有的怪物就真的像是他所判斷的那樣,暴戾殘忍是真的,但是願意將所有的一切都獻祭犧牲給他也是真的。
那些暴戾殘忍是本能,唯獨犧牲是見到自己後才會產生的東西,倘若這都無法讓自己選擇他們成為伴侶,那也找不出更合適的理由了。
「……其實也不用這樣嚴格。」謝雲澤很久才低啞著出聲。
「都將他們攔在外面就好了,這次的檢測不是只是針對我、還有我身上氣息的危險度的嗎?不需要允許他們進來。」
否則暴露識海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好像樂意之至,然而不論放在任何時候,都是件讓人格外心驚肉跳的事情。
工作人員極其理解他的感受,目光變得格外柔和。
從前也不是沒有做過這種級別的檢測,雖然不至於達到這麼多至高天怪物這種恐怖的級別,但公民多了總有稀奇古怪的。
當匹配方公民進到檢測中的時候,另外等待的那方總是會格外地焦急,害怕當檢測到愛人真實想法的時候,得到的是被拋棄的結果。
彼此都是人類還算好的,但是等候在外面的怪物,會恨不得暴露自己的識海、也要親自去見證結果的比比皆是。
在沒有愛人之前,他們只是怪物。
而在愛人以後,他們深知自己是怪物。
知道自己如何惡劣暴戾,無法拋棄骨子裡面原始的獸性,所以更多地展露出自卑與焦慮,才會那樣恨不得將所有的東西都奉獻給自己的愛人,就好像只是換來對方的注視,都是令人顫慄的恩賜。
「那是因為他們也很害怕呀……」工作人員輕聲道。
「害怕你也深刻認知到怪物。」
這句話與方才幻境裡的詞句重疊起來,讓謝雲澤倏然將所有的事情都串聯起來,為什麼方才的檢測中楚霧痕會突然出現,為什麼會被那樣尖銳激烈的詰問……
謝雲澤莫名地呼吸發窒,急促地喘息好幾口,卻依舊沒有辦法緩和。
他的睫羽在劇烈地顫抖著,就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是他最近都能夠強烈感受到的,但是腦子還沒有完全消化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