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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鄭韻之覺得自己心裡好像有哪一塊突然凹陷了下去,又疼又酸,她忍了忍,說道:「穆熙,你停車。」
他卻置若恍聞,她急了,拔高了嗓子:「我叫你停車。」
「吱——」的一聲,黑色的豪華SUV在馬路牙子邊兒停了下來,半個車身都橫在了台階上。
得虧是半夜,路上已經沒什麼人了,不然得被這車的騷走位給嚇壞了,鄭韻之這時「啪嗒」一聲解開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帶,紅著眼睛指著他的鼻子說:「我告訴你,你他媽別同情我。」
穆熙望著她,眉頭緊蹙。
「我知道你有修養,不太愛拂女孩子的面子,做什麼事情都會很周到,所以你哪怕再沒興趣,也不想眼睜睜地看著我把自己作死,畢竟再怎麼說,我們倆曾經也有過一段兒。」
她顫著收回手,聲音又輕又飄:「是,我出身不好,我不像心心那樣從小是個小公主,身邊總有王子騎士護著她,我沒爹疼沒娘愛,我是個野孩子,但我野慣了,怎麼野我都死不了,你明白嗎?」
她的手指此時重重地掐進了自己的掌心裡:「所以我不需要你同情我,不需要因為你覺得我把自己的生活過得一團糟,就跟三年前那樣像撿一個流浪兒一樣把我撿回家,我已經不是那個時候的鄭韻之了,我不需要。」
他一開始渾身就憋著火,應該說,從她回來的第一天起,他的這股邪火就壓在心裡頭沒消失過,等聽到最後一句,他都給直接氣笑了。
「你覺得我是在同情你?」
半晌,他冷笑了一聲,咬牙切齒地說:「你錯了,鄭韻之,我一看到你就想掐死你,一聽到你說話就想說更難聽的話堵死你。」
「我希望你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他這時「啪」地一聲按了車門開鎖鍵,冷漠地指了指車門,「你現在就給我滾。」
她張了張嘴。
他的臉龐上只有厭惡和不耐,連半點溫度和感情都沒有。
鄭韻之的心痛得無以復加,她咬了下牙,紅著眼圈打開了車門下車。
她反手剛推上門,他的車就像離弦之箭一樣飛馳而去。
鄭韻之一個人站在這個冰天雪地的夜晚,望著他的車子漸漸消失在道路的盡頭,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變成此刻寒風中的碎片。
她在原地慢慢蹲了下來,蘊在眼眶裡的眼淚終於忍不住,不要命一樣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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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車已經開出去了一大段,陳涵心還是不太敢看身邊正在開車的男人。
她的身上披著他的大衣,鼻息之間都是他身上熟悉清冽的味道,剛剛在夜店裡緊繃著的神經好不容易鬆弛下來,可又因為身邊這個煞神般的男人,再次繃得她腦袋疼。
車就這麼一直開到了小區門口,他在路燈旁停了車,把車子熄了火。
她條件反射抖了一下。
柯印戚這時轉過頭看著她,語氣像在冰窖里凍過似的:「還在害怕?」
她搖了下頭。
「那你抖什麼?」
陳涵心咬了下唇:「我怕你。」
柯印戚:「……」
過了一會,他勾了勾嘴角,給了她一個冷笑:「你怕我嗎?我怎麼覺得你一點兒都不怕?」
她動了動唇:「我不是有意……」
「你化這樣濃的妝,」
他這時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抬手提起了他自己的外套,看著她,「穿這麼短的裙子,凌晨兩點跑到夜店裡去,你和我說你不是有意的?」
「陳涵心,你真當我是傻的?」
她說不出話來。
誰敢把他當傻子?可能三個她加起來智商都沒他一半高。
「如果我今天不來,你是想怎麼樣收場?」
他越生氣,聲音就越冷,這會冷得跟冰似的,不帶半點感情,「你是想被人帶去酒店,還是被扭著送進局子裡頭?陳涵心你是真的牛逼,我發現我以前真是小瞧你了。」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
他一句比一句更尖銳的話讓她終於也忍不了了,這時一把將身上的大衣扯下來,用力扔到了他身上,「如果不是前幾天你非要在家裡逼著我和你結婚,然後又二話不說就玩失蹤,我至於心裡不爽跑去夜店發泄嗎?你以為我想去嗎?」
他任由衣服砸在自己的下巴上,聽到這話,一時沒吭聲。
「柯印戚,從小到大,我自己能做的決定你都替我做了,我做不了的你也替我做了,我覺著這樣不對,我不想讓你這麼辛苦,我想獨立一點,自己去思考問題,你卻怎麼也不同意。」
她眼圈漸漸泛紅,頭一次這樣對著他毫無顧忌地宣洩著自己心裡的想法:「你非得讓我依賴你,非得事事都幫我計劃好,你從來都沒有想過問我的想法,包括結婚這件事也是,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你有沒有問過我是不是準備好了,問過我覺得是不是時候?」
他一動不動地望著她。
「柯印戚,我知道你疼我,可是你讓我透不過氣你明白嗎?」
她忍了忍,可眼淚還是沒忍住、慢慢地從她的眼角滑落:「但是最讓我自己覺得可怕的是,即便是這樣,我還是在習慣性地依賴著你,我覺得你永遠會護著我,哪怕我把你氣得半死、趕得再遠,你都會回來,就像今天這樣,我還是在想著你會不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