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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疼或其他,皇帝是因驚怔鬆開了手腕,他抬手微一揩臉,見指腹沾有淡淡的血跡,她在他臉頰留下的劃痕,微泛出了幾點血珠。
自聖上只身入室,周守恩就在外縮頭縮腦地瞧看著。因為姜采女本就有刺殺天子的前科,且如今私下與永寧郡王一方暗有牽連,周守恩在外瞧見裡頭似是鬧起來了,且聖上臉頰出血,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規矩,未經傳召就忙跑了進去。
「陛下,是否要傳太醫?」周守恩急切詢問著,見聖上只是眸光幽幽地凝看著姜采女,不發一語,心中越發焦急,努力勸道,「陛下,還是召太醫來看看吧,萬一……萬一……」
萬一……萬一姜采女指甲里藏著毒呢……
這一句雖未真正說出口,卻已似是響在了在場之人的心裡。周守恩悄瞥姜采女,見她聽著他說「萬一」時,神色間浮起冷傲的凌然,她扶著桌角緩緩靠桌坐下了,唇際蘊有一絲冷冷的笑意,似已下好毒等著看聖上毒發,又似只是在等看聖上為此傳召太醫而已。
聖上龍體貴重,不可承受半點風險,就算事實上沒有那個萬一,傳太醫來看一看,叫人安心些也好。
周守恩仍是力勸聖上傳太醫過來,然聖上深深看了姜采女許久後,終是沒有傳召季遠等太醫,只拿帕子擦了擦臉,就在姜采女對面坐下了,令宮人捧送晚膳進來。
這一頓晚膳,周守恩伺候得是提心弔膽,時時關注著聖上狀況,生怕聖上用著用著忽然就臉色青紫地倒下了。
雖幸好沒有這等嚇人狀況發生,但膳桌上的氣氛像比室外的冬夜還要僵冷,姜采女一言不發,聖上也不說話,桌上只偶爾響起烏箸碰觸碗碟的聲音,這聲音亦很少,因姜采女與聖上都少動筷子。
天氣冷,桌上幾乎未被動過的膳食漸漸都涼透了,周守恩令宮人將之撤下再端新的上來時,姜采女面無表情地擱下筷子,扭身走進了室內深處,聖上垂著眼帘,拿毛巾緩緩拭了會兒手後,亦起身走進了深處寢堂。
周守恩再怎麼不安也不能再跟進去了,好在他忐忑一夜後,翌日天明伺候聖上晨起時,見聖上與姜采女都好好的,儘管兩位都似沒睡太好的模樣,但這一日一夜到底還算是無事。
可也只似是身體無事,聖上和姜采女之間的關係從此日起時好時壞的,變得奇怪擰巴起來。
究其因由,周守恩認為完全是因姜采女。姜采女近日來脾氣忽然就烈了起來,常是無事生事,也不知聖上說的哪句話、做的哪件事突然就惹到她了,上一刻還神色溫靜的她,陡然間就能冷臉,陰晴不定的,簡直比天子還喜怒無常。
也不似是恃寵而驕,向來後宮寵妃恃寵而驕都是想向天子討要位份賞賜什麼的,可姜采女從未向聖上主動要過這些,從來都是聖上主動送到她面前。
且寵妃恃寵而驕當是張弛有度的,沒哪個膽大包天地敢給天子臉上抓一血痕。周守恩琢磨來琢磨去,琢磨不出個緣由來,只能想姜采女是不是吃錯藥了,一日日眼看著姜采女作來作去。
聖上儘管寵愛姜采女,可次數多了有時也著實是繃不住,在姜采女無事生事時,有時也會冷著臉走到一旁。
但那與其說是帝王對妃嬪的冷落,倒像是妻子發脾氣時,做丈夫的悶不吭聲地在忍耐,努力縱容的忍耐。
周守恩每日在旁瞧著,心想聖上這般縱容下去,姜采女脾氣豈不越來越壞,總這般縱容下去,怕不是要將前燕的清河公主都給縱出來了。
但就在周守恩以為情形會越來越糟時,事情似又往他所意想不到的方向拐了個彎。
漸漸的,姜采女有時再喜怒無常地發脾氣時,聖上竟不再冷臉了。不僅似半點不生氣,聖上那看著面無表情的神色里好像還透著一點笑意,似是歡喜看到姜采女這般無所顧忌使性子的模樣。
不僅是感覺姜采女吃錯藥了,周守恩感覺聖上也漸漸不大正常了。
但不管如何,雖是吵吵鬧鬧的常是有風波,到底沒鬧出什麼大事來,且這麼折騰了一段時日,快到年底的時候,姜采女脾氣慢慢又像好了幾分。
離年底越近,姜采女無事生事的次數就越來越少,性情像又變得溫和,似流水在激湍一陣後又緩了下來,潺潺如山間清溪,雖偶爾還會小跳幾朵水花,但到底沒再在聖上臉上再撓幾道痕來。
已是臘月下旬了,過不了幾日就是除夕新年。這一夜聖上在幽蘭軒,將曾經寫給姜采女的那幅字找了出來,「琴瑟在御,花好月圓」。
第63章
皇帝對自己寫的這幅字是極滿意的,捧著字在幽蘭軒室內走走看看,想尋個合適的地方裱掛起來。
他精心挑了幾處適合裱掛的地方,詢問慕煙的意見,見她不吭聲像離得遠沒聽見,就走到她身邊繼續問。
儘管她近來性情溫和了幾分,但皇帝知道她陡然翻臉是何模樣,捧字走到她身邊問時,也提防著她突然變臉將字扯扔到一邊火盆里。
但她沒有,神色靜如平湖,抬起眼帘淡淡看他一眼就又垂下,慢慢剝著手裡的松子,也不似是想吃,只是在藉此打發時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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