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
敏妃聽聞姜采女病著,立就向後退了數步,生怕被姜煙雨過了病氣。她執扇遮著口鼻,微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了會兒姜煙雨,看她確實像病得丟了魂兒似的,心中又是冷嗤,想姜煙雨這是好不容易撈了個采女的位份,就立刻被聖上厭棄加禁足,在這等刺激下直接病傻了。
想到禁足,敏妃眉頭皺得更深,冷盯著姜煙雨的目光也更加銳利,「本宮可以寬宏大量地饒恕你這會兒禮數不周,但陛下令你在幽蘭軒閉門思過,你怎能隨意出來,違背君令,藐視君上!」敏妃斥著神色越發冷肅,眉眼間擰過一絲寒意,「你這般狂悖,若不重重責罰,將置陛下威嚴於何地!」
姜采女病才見好,若受責罰,哪怕不是杖刑之類的皮肉之痛,僅是罰跪幾個時辰,怕也是又要一病不起了。茉枝見姜采女依然是一言不發、並不為自己分辯,只能克制著對敏妃娘娘的畏懼,連忙再次替姜采女說話道:「啟稟敏妃娘娘,采女主子沒有違背君令,陛下在七日前解了采女主子的禁足。」
敏妃滿面的威嚴冷怒,霎時就像驟冷的漿糊僵在了臉上。尷尬惱怒之餘,她心中亦是驚疑,想聖上解了姜煙雨禁足,難道是因對姜煙雨還有點意思?姜煙雨到底是聖上這幾年納的頭一個新人,雖然她宮女出身賤若草芥,按理這輩子位份上絕不可能與她平起平坐,但若姜煙雨蒙受聖寵懷有身孕,並生下聖上的第一個皇子,屆時母憑子貴,到底惹人心煩。
原就只是輕賤姜煙雨其人,但想到這一層後,敏妃心中立對姜煙雨生出敵意來。「如此亦要受罰」,敏妃冷哼一聲,神情愈寒,「既在七日前就解了禁足,可以自由出入幽蘭軒,為何遲遲不去永壽宮拜見太後娘娘,不按後宮規矩至眾妃嬪宮中參見,一個小小的采女卻敢拿喬,不將闔宮妃嬪、將太後娘娘放在眼裡,目無尊卑,還不該罰嗎?!」
敏妃近來因不能承幸之事本就心情不好,終日滿腹怨氣燥火無處發泄,這時正好拿姜煙雨泄憤,說著就令宮人掌嘴姜煙雨,並在下令時朝大宮女春嬋暗使了個眼色。
春嬋是敏妃從家中帶進宮的心腹侍女,素來與娘娘一心,霎時會意,邊微捋左臂衣袖邊朝姜采女走去。春嬋左手小指留著細長的指甲,只要在摑打姜采女時暗中使力,必能在姜采女臉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姜采女毫無家世,純是以色侍君,沒了色相,她這輩子不可能再博得聖上半分垂憐。
眼見春嬋越走越近,茉枝憂急如焚,「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為姜采女懇切求情道:「敏妃娘娘開恩,采女主子真不是目無尊卑,是因一直病著,怕過了病氣給太後娘娘和各宮娘娘,才遲遲沒有拜見,敏妃娘娘開恩啊!」
見敏妃娘娘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似是鐵了心要責打姜采女,茉枝著急地拉著姜采女衣袖道:「主子,奴婢求您了,求您為自己說句話吧!」
然而姜采女依然不語,神色也無波瀾,就靜靜看著延熹宮宮人走到她跟前,趾高氣昂地揚起了手掌。眼見那高高揚起的手掌就要狠狠地打在姜采女臉上,茉枝都不由轉過臉去、不忍看時,忽聽有少年嗓音高聲道:「住手!」
茉枝聞聲看去,見一名玉袍少年正朝此處走來。茉枝雖此前從未見過永寧郡王,但看少年十六七歲年紀,想大啟朝能在宮內自在行走的外男僅有一人,就在心中猜他是永寧郡王蕭珏時,果見春嬋等延熹宮宮人俱向少年屈膝行禮道:「奴婢等參見郡王殿下。」
敏妃娘娘亦忽然就換了笑臉,迎上前道:「殿下也來這兒賞荷嗎?」
蕭珏依禮與敏妃見了,淡銜一絲笑意道:「孤原是要走西華門出宮,走到附近時聽到這邊吵鬧,就走近聽了一會兒。」蕭珏目光平淡如水地掠過地上跪著的宮女與她身邊的主子,淡聲道:「孤聽這宮女說的應不是假話。姜采女既是因病才未至各宮拜見,不是成心無禮,而是為太後娘娘鳳體和各宮娘娘玉體安康著想,孤以為她不該受責罰。」
蕭珏道:「孤知敏妃娘娘是為正後宮風氣,但太後娘娘待下慈和,陛下亦是寬仁,還請娘娘寬宏為上。」
敏妃在後宮倚仗太後娘娘,而太後娘娘甚是疼愛永寧郡王,永寧郡王這會兒的勸言又說得這般客氣體面,若她還一意孤行地非要在此責打姜采女,這耳刮子就也似打在了永寧郡王身上,回頭若永寧郡王在太後面前非議她幾句,太後極有可能會從此冷落她,畢竟太後就永寧郡王一個孫子,而人丁興旺的獨孤家可不只一個待嫁的女兒,只要太後想,隨時可再召獨孤氏女子進宮。
若為一個姜煙雨,得罪了永寧郡王,那可真是大大不值當,且先放她一馬,一個采女而已,只要她想,隨時能把她踩進爛泥地里。敏妃暗剜了姜煙雨一眼,含笑對蕭珏道:「殿下說的是,本宮也是一時情急了。」
既這會兒不能處置姜煙雨,留在此處也無事,敏妃再同永寧郡王客氣寒暄了幾句後,就在眾宮女的擁簇下,坐著輦轎,迤邐離開了清漪池。荷香清逸的漣漣碧波旁,夕陽斜照的白玉欄杆下,遂就只數道人影靜佇,唯郡王、采女與兩名奴僕而已。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