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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姜采女好像半點都不需要他們的安慰,姜采女似根本就不在乎聖上的寵愛,不在乎聖上來不來幽蘭軒,每天自在軒中看書,安靜度日,流水似的一日日似都沒甚區別,直到這日,忽對茉枝說,晚上想用面食。
姜采女在膳食上從來沒有過任何吩咐,這還是破天荒第一次,茉枝自是連忙答應下來,轉令小廚房精心準備。
幽蘭軒從前沒有小廚房,姜采女用膳同普通宮人,是一個多月前聖上常來幽蘭軒時,周總管才撥了廚役過來設了小廚房,儘管如今聖上冷了姜采女,不再來幽蘭軒了,小廚房並未被撤,依然可用。
這日天色見晚、夜燈展輝時,茉枝將一碗筍皮雞絲麵與另幾樣精細小菜一一擺上軒內食桌。
夜燈下,姜采女正站在書案後執筆寫著什麼,茉枝不認字,就走近前含著笑道:「主子,快用面吧,不然放涼了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姜采女筆下不停,垂著眼輕輕「嗯」了一聲,「我知道了,你去用晚飯吧。」
茉枝微一福身道「是」後就退了出去,迎面見管事鄭吉在廊下走了過來,並問她主子可用膳沒有。
「應正用呢。」茉枝回答了鄭管事的話後,見他沒有其他事要問或吩咐了,就微一屈膝後,退往宮人房裡用晚飯去了。
鄭吉因著師傅暗地里的吩咐,日常悄悄留意姜采女的特別言行,儘管今日姜采女只是要了一碗麵而已,但因這是姜采女之前從未有過的吩咐,似是有點特別,他還是稍加留心著,在夜色中走到姜采女所在室內窗下,借著窗扇微開的一點縫隙,悄看室內情形。
卻見室內的姜采女並未享用那碗熱騰騰的筍皮雞絲麵,而是將面碗捧放在几上香爐前,在香爐里插了三支燃著的線香。
鄭吉不解地瞧了一會兒,正覺這情形有些像祭祀時,又見姜采女將火盆拖到幾下,將書案上一張寫滿文字的白紙拿起,放到火盆中點燃。
燃灼的火光映著姜采女素潔的眉眼,她神色無悲無喜,就靜靜地看著那張字紙一寸寸被火焰吞噬。
鄭吉想自己若向師傅稟報此事卻半點不知紙上所寫內容,必是要被責怪的,可姜采女是主子,他一奴僕不得傳喚總不能強行闖入室中去看那紙上內容。
眼見那張紙就要被全燒成灰了,鄭吉急中生智,側身避在窗畔,悄將窗扉開大了些。
夜風吹入室內,將零星的火星紙片吹卷了起來,有幾片就隨風飄出了窗外,被風捲入了濃重的夜色中。
鄭吉貓著身子鑽入夜色庭院裡,悄將那兩三片半指長的燒焦紙片撿著後,攥在手裡,就往紫宸宮方向去了。
戌正時分,皇帝尚未用晚膳,他人站在御案後,望著案上鋪陳的多道繡衣司調查密文,疑慮如懸絲浮在心頭。
在暮春時姜煙雨刺殺他後,他就命繡衣司深查燕宮宮女姜煙雨與燕太子慕言的過去。
當時時間緊急,一時間並未深查出些什麼,只查出些姜煙雨在燕宮花房勞作的舊事,也算正常,可如今兩個多月過去,所查出的舊事卻依然沒有多出多少,即使以繡衣司之力可輕易查出朝中重臣的過去,卻對一燕宮小宮女的過去力不從心。
曾在燕宮花房勞作,僅此而已,也許一個平凡的燕宮宮女就該是這樣簡單,可姜煙雨並不平凡。
她敢為燕太子刺殺新朝天子,她的名字曾出現在燕太子妃的冊封詔書上,她的過去絕不會是如此簡單,她與燕太子的種種牽連應詳細地出現調查密文上,即使那會深深刺痛他的眼睛。
可是沒有,無論繡衣司如何深查,都查不出更多的事,就像是有一隻手在過去特意抹消模糊了姜煙雨的過往。
而且,就是這般模糊簡單的過往,也都停在了三年前,好像從三年前的某一刻起,姜煙雨此人就人間蒸發,關於那三年裡她到底身在何處、接觸過何人,完全是一片空白。
皇帝神色沉凝地望著案上密報,心中思緒無聲攪纏時,殿內有腳步聲輕響,是周守恩躬身走近前來。
聽了周守恩的稟報,皇帝心中疑慮更深。今日並不是燕太子的死期?她在祭祀何人?她自己的親人嗎?
皇帝一邊思索著,一邊拿過那幾片燒焦的紙屑,想她大抵是為祭祀寫了一篇誄文。
紙屑邊緣都已焦黑,只能模糊辯出幾個字跡,一是「泣」字,一是「思」字,一是「手足」。
姜煙雨是孤女,並無手足。
皇帝望著那焦黃的「手足」二字,邊疑惑著,邊打開案上其中一本密報。
這本密報上記載著姜煙雨早已死去的雙親,可姜煙雨雙親的忌日都不是今日,她今日到底是在祭祀誰?「誰」可以讓她用「手足」相稱?
皇帝默然沉思許久,只覺心頭如有一團亂麻扯不清時,忽又有一心念如閃電划過。
面食乃是慶賀生辰的食物,皇帝猛然抬頭看向周守恩,「慕言生辰是幾月幾日?」
周守恩怎知這個、答不上來,正要說「老奴這就去查」時,見聖上忽然又低頭看向案上十幾道密報,迅速從中找出一本,匆匆翻開。
聖上似在目光逡巡著尋找燕昭文太子慕言的生辰,而當終於尋著時,聖上身形定住,眸光幽深如海,像被一足以震驚世人的猜想狠狠砸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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