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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我希望陛下不要為慕言遷怒責罰任何人,不管是收殮祭祀他的百姓,還是其他任何人。」
燈火下,皇帝眸底暗芒如驚顫的漣漪,「你……你不想去白瀾江嗎?」
她輕輕搖了搖頭。
皇帝其實更想問的是另一句,他沉默良久,終是將梗在心中的那一句問了出來,凝視著她道:「你……你不想離開這裡,和韞玉……一起嗎?」
第55章
慕煙看了皇帝一眼,眸光淡然微垂,「只是舊時小兒女青梅竹馬之誼,陛下把我和他,都想得太輕了。」
攏得嚴實的被子叫人感覺有些憋悶,她剛欲掙開些,人卻連被子一同忽被皇帝更緊地摟在懷中。
「你別後悔」,皇帝的嗓音悶悶地落在她耳邊,「朕心腸不是很好,只能今晚軟這麼一次。」
慕煙道:「陛下別後悔,留我在這裡不見得是好事,我心腸也不好,又有前科,保不准哪天就對陛下動手第二次。」
皇帝輕笑聲落在她頸畔,帶著溫暖的氣息。他擁摟著她,許久都未放手後,道:「朕還可再答應你一件事。」他抬眸看著她問道:「真不想去一趟白瀾江嗎?」
這樣的她,到皇兄墓前該說些什麼呢,皇兄看到現在的她,黃泉之下也只會徒添不安……
慕煙道:「不了,人死燈滅,那只是一座墳,皇兄……皇兄已不在那裡了……」
人死燈滅,皇帝想今日有可能就此失去她,有可能只能面對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心中又是後怕又是慶幸。
他攥著她的手,想將自己身體的熱意都傳給她,卻發覺自己的手比她的要涼,忙又鬆開,面對她露出歉然的神情。
皇帝原有許多的事想問身為慕煙的她,可這時卻又覺得都不必問了,她還活著,她願留在這裡,那些舊事又有何非要追問不可的必要,她願意告訴他也可,不願意告訴他也無妨,重要的是,她活著,她在他身邊,他們的將來還長久著。
也不在乎自己手涼,皇帝就問她道:「還冷不冷,朕讓人送個火盆進來?」又道:「朕自己出去拿,不叫人進來吵你。」
說著「你等一等朕」,皇帝就撩起帷帳,快步地向外走去。
慕煙裹被坐在榻上,看一重重垂簾撩起落下間,皇帝漸遠的身影越發模糊,似墨跡洇在濕潤的畫紙上。
神智清醒地醒來時,她也立刻記起了永壽宮中太后所說的那些話。
韞玉竟為她做了這樣的事,而太后原是那樣那樣想,似乎為自己,為了這樣待她的韞玉,為了九泉之下的皇兄,她都該堅持最初的仇恨與殺心。
她原也從沒有動搖過。
在知今日事敗後,蕭珏才陡然醒覺自己在急於求成的心念下,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他錯誤地判斷了皇祖母,他以為他近來的妥協會換來皇祖母的一次全力相助,但這可能恰恰相反,可能會將她推入更危險的境地中。
深重憂悔如利箭穿過,蕭珏心中煎熬,熬等著天明入宮再見皇祖母時,皇祖母卻在這深夜時候先一步微服秘行來到了重明宮中,並帶來了似在他心上砸下雷霆萬鈞的重擊。
「你是你父皇唯一的孩子,他害死了你的父親,奪走了屬於你的一切,你若不報此仇,焉能為人?!」
這是皇祖母離去時前說的最後一句話,皇祖母走前留下了一隻木匣,七餓群舞爾司灸零把儀糾兒收集滋源多多歡迎加入匣內所裝著的,是父皇病重駕崩前夕,皇叔秘聯軍中謀取皇位的鐵證。
皇祖母告訴他,皇叔並非是他的親叔叔。皇叔是皇祖父與一無名分的女子所生,皇祖父為皇叔能如嫡子長大,設法使皇叔成為了皇祖母的兒子。
那一年,皇祖母正有孕,生產時難產昏厥。意識甦醒時她身體雖不能動彈,但卻隱約看到有人正在調換她的孩子,她聽到那些人說她所生的孩子已經死了,她看到那些人將那孩子抱走,可卻一點力氣也沒有,一點聲音也發不出,連抬起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絕望地視線模糊地看著那些人帶走她的孩子。
「絕望焦急中,我又昏了過去,等再醒來時,身邊圍著的都是歡喜的笑臉。她們將襁褓中的嬰兒抱給我看,說這是我的孩子。我知道不是,可是……可是你祖父他也正在榻畔看著我……我只能假裝不知道,只能忍,這一忍,就是十幾二十年……」
皇祖母忍痛說出這些話時,眸中幽閃著痛恨的淚光。蕭珏知以皇祖母性情之堅韌而如此,其心中痛楚必如千刀萬剮,比他所能想像得還要痛上百倍千倍。
沒有什麼話能安撫著這樣的創傷,蕭珏喉嚨酸堵得說不出話來,心中亦如有刀刺。
他所以為的恩愛美滿,世人所以為的,原來撕開來是這樣的鮮血淋漓。
說到痛極時,皇祖母緊緊攥著他的手臂,鬢邊青筋爆出,幾是咬牙切齒。
「你說我怎能不恨!我苦苦忍耐多年,只是為你父皇能繼承魏博基業,能成為中原霸主,可是蕭恆容那孽種,將一切都奪走了,他害死你的父皇,也害死你真正的親叔叔,我可憐的小兒子,剛生下來,就因為蕭恆容斷送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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