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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瞳仁清亮,一雙能望進人心底的眸子似帶著灼人的溫度,疼訓裙每日更新亖而二爾吳九乙4奇令他心砰然一跳,耳根在春風中暗暗發燙。那一日,他仿佛真能看到比翼雙飛的雀鳥,一同飛過高聳的禁宮紅牆,而荏苒經年,當他站在她墳墓前時,唯能見秋草衰殘,孤雁南飛。
燕朝在去年深秋,隨著燕太子蹈江而死徹底滅亡,他在那之後去了燕京皇陵,見到了她的墳冢。多年前匆匆逃出燕京時,他萬想不到那一走就是永別,於墳前為她祭掃時,他曾想將這香囊放入燃著的火盆紙錢中,送還與早在九泉之下的她,然終究是不舍。
指腹輕輕撫過綠萼梅絲繡的觸感,仿佛是撫過這些年來的年輪脈絡,指下一拂間,歲月即如流水逝去。蕭珏暗自思沉時,有人影趨步走近他身邊,重明宮的管事太監陳恭向他行禮並恭勸道:「殿下,夜裡寒涼,還是快回寢殿歇息吧,若您凍傷了身子,太后娘娘不知多心疼呢。」
蕭珏將香囊收入袖中,走入濯纓館正堂,迎面便見收放在紫檀劍架上的承光寶劍。大太監陳恭見他注視那寶劍,就陪著笑道:「有太后娘娘的疼愛,又有太祖皇帝在天之靈庇護,殿下在幽州戰場上定能以一敵百、名揚天下。」
蕭珏卻只是輕撫了撫袖中的香囊。回回他心境幽沉時,就總想看看這香囊。在燕宮為質的那三年,原該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候,卻因為她的存在,似在記憶里熠熠發光。如今想來,那三年,竟似是他近年來最輕快的時光。
許是夜裡刺繡時著涼,許是這兩日因見故人,心神震顫,思慮過重,又許是在花房的長期勞作,使她身體虛弱,積勞成疾,翌日晨起時,慕煙感覺頭腦昏昏沉沉的,人走在地上,卻像是踩在雲端里,空空的沒個著落。
儘管管事張慶說她不必勞作,但花房就這麼些人手,她不做事,她的事就得加諸到別的宮女身上,慕煙仍是擔起了本該是她的差事,在下午申正到來前,在花房中如常侍弄花草。
原以為出出汗會好些,但明明一直忙碌著,身子卻一陣熱一陣冷地就是不發汗。慕煙也不顧病體,為了能有成為御前宮女、刺殺啟帝的機會,在快申正時,向管事張公公說明了緣故,袖著山花畫與山茶帕子,出了西苑花房,往宮中松雪書齋去。
清晏殿中,皇帝正與蕭珏喝茶。申時一刻,蕭珏來覲見皇叔,不僅將那柄承光劍奉上,也婉拒了領兵征討幽州之事,道自己年少、難當大任,請皇叔擇選朝中有資歷人望的將領,去為大啟打下這最後一塊中原疆土。
皇帝允了蕭珏的請求,但未收那柄承光劍,笑著對蕭珏道:「這劍是母后給你的,朕可不敢收,不然母后生氣,罵朕一個做叔叔的偏要搶侄子的愛物,朕豈不要被人笑話。」
說著賜座蕭珏,讓周守恩給蕭珏沏盞新進貢的雪峰翠芽,又叫宮人將御膳房新琢磨的點心花樣,各都整治一碟送來,給蕭珏嘗嘗。
蕭珏在窗榻對面的雕花椅上坐下,見皇叔此刻半歪在窗下榻上含笑說話的模樣,有幾分似從前節度使府中的小叔叔。只是從前的小叔叔性子驕逸,歪榻多半在看戲聽曲,縱看書也多半是閒書,不似此刻,那榻几上堆放的,都是朝事摺子。
宮人將茶點奉上後,皇叔就丟開了摺子,一邊喝著茶一邊和他聊說著家常閒話。聊沒幾句,皇叔順口問起他近來的文武功課,只是不等他答,皇叔自己就已擺著手笑道:「朕和你差不多大時,最煩有人問朕功課,這會兒卻做起自己曾經討厭的人來了。」
蕭珏暗想皇叔少時看似紈絝,其實文武雙全。那一年燕帝突然翻臉要誅滅魏博蕭氏,九歲的他在逃離燕京後一路被追殺,眼看護衛皆死,自己也要死在追兵刀下時,夜色里突然數支羽箭疾如閃電,將他身後的追兵盡皆射殺。他仰頭望去,見月色下小叔叔負著箭囊策馬而來,一手擎角弓,一手將他從染血的雪地里撈起,令他安坐在他身前馬上。
那時他與小叔叔已三年未見,記憶里小叔叔鮮衣怒馬、游閒好樂,可率領暗衛將他救走的小叔叔,卻似夜月下一柄出鞘的利劍。因燕朝追兵追得極緊,潛回魏博的一路上風險重重,然而小叔叔始終鎮定從容,一路指揮眾人易容改裝、潛行山路等,神色未有絲毫急懼。
那些蕭氏暗衛里,有一個名叫趙禕的,他認識是父親的親信,記得這人性情剛正火爆,若是主子行事有差,當面也敢懟的。但一路上,趙禕未對小叔叔的調度安排有過任何質疑,一直畢恭畢敬。
潛逃路上自然條件艱苦,他記得小叔叔在衣食上素來挑剔嬌貴,連茶水的溫度都必須剛剛好才肯入口,但在路上不得不喝生水解渴、吃酸棗充飢時,小叔叔也只是皺了皺眉而已,並沒有怨天尤人。
一路上,小叔叔從未有過怨憂之語。甚至一次大雪封山,若雪遲遲不停,他們這些人都有可能死在山洞裡時,小叔叔仍能和他談笑風生,問他在燕宮的三年過得怎麼樣,問他這燕朝駙馬好不好當。
他訥訥說燕帝已將婚約取消,自己已不是清河公主的駙馬時,小叔叔冷笑一聲,神色間儘是鄙夷:「燕帝那老東西給臉不要臉,他既不肯安安生生在皇位上坐著,非要滋事找死,那來日蕭家就成全他,叫他一家通通給他陪葬。」
他想到他心中的小女孩,眸光無聲顫閃了一瞬,小叔叔敏銳注意到他的神色,微挑眉問他:「你喜歡那個清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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